荆诀眯了眯眼睛,问:“你在李辰刚手下也这么情绪化?”
裴吟动作一顿,好不容易找到的牛肉从筷子尖儿滑下去,他没看荆诀,只是自己停顿了几秒,然后重精准地夹起牛肉,说:“没错,我情绪激动的时候还打人呢。”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裴吟鼓起腮帮子,含糊不清道,“我跟你合作是为了走条捷径,但走不了也无所谓,你呢,有非跟我合作的理由吗?”
裴吟几乎觉得自己已经听见荆诀下一秒的不屑之词了,他耷拉着脑袋,就等荆诀说一句:“没有,你走吧。”
可裴吟今天不知怎么,判断能力大幅下降,就在他准备快吃快走的时候,荆诀忽然说:“有。”
裴吟捞完最后一口牛肉,正用外卖赠送的湿巾纸擦手,闻言停下动作,看了荆诀一眼,等着他的下文。
他觉得无非是“你是警察,而且你也在案现场”这类无关痛痒的理由,最多再加一条“袭击你的凶手很可能跟杀害罗海鸣的人有关”,裴吟现在想想,觉得自己刚才问人家“为什么非自己不可”的问题显得十分愚蠢。
他一时神志不清,现在反应过来,又临时想要改口。
裴吟:“警官,其实你不用……”
“我知道。”荆诀声线和裴吟重叠,是因为经过了一段跟裴吟差不多时长的犹豫。
裴吟不太自然地愣了愣,问:“你知道什么?”
荆诀抬眼,声音沉下去:“你跟罗伊的关系。”
裴吟一天之内几次因为荆诀的话有所动摇,这次属于尤为明显的,他甚至希望荆诀将他和罗伊的关系理解成更不值钱的那一种,但一对上荆诀的目光,裴吟就知道不是。
荆诀是真的知道了。
“如果案情有需要,我会对这件事做详细调查。”荆诀继续道,“如果没有,我不会告诉其他人。”
他意在告诉裴吟,我知道你比我更想要抓到凶手的理由,但非必要情况,我愿意保守这个秘密。
然而裴吟并不准备接受这个好意,他猛然起身,抓起盖在荆诀夹克上的那件外套,冷漠道:“荆诀,配合你的事到此为止,之后再想调查我,麻烦你带好相关手续。”
裴吟声音冷厉,盯着荆诀字字清晰道:“尤其是你的身份证明。”
裴吟大步走至玄关,换鞋开门一气呵成,最后摔上大门的时候,鞋柜都跟着晃了晃。
黎皓打来电话时是下午四点,荆诀刚睡下两个小时就被铃声吵醒。
黎皓:“荆队,你还在家吗?”
荆诀揉着眉心睁开眼睛,沙哑地“嗯”了一声。
黎皓小声问:“自己?”
荆诀一时没反应过来,反问道:“不然呢?”
“哦,没事,瞿丽非说你家还有别人,那什么……我找你去吧,有点现。”荆诀按了两下太阳穴,听黎皓继续说,“不过情况比较复杂,咱俩还是先见面吧,你在哪个房子?”
荆诀:“帝豪。”
黎皓:“行,你吃没吃饭呢,给你带点儿啥?”
“随便吧。”荆诀的头疼没有得到缓解,只好重闭上眼睛,说,“到了给我打电话。”
帝豪是荆诀名下两栋房子里离市中心较远的那个,他一般不回这住,但要是连着几天高强度工作,他会选择回这儿睡个安生觉。
黎皓到的时候一手一个塑料袋,一点工作的样子都没有,他看荆诀脸色不好,皱了皱眉,问:“荆队,你别是到现在都没睡吧?”
“睡了。”荆诀指指厨房,让黎皓上那儿去吃饭。
黎皓拐过去,塑料袋往桌子上一放,说:“看我的短信了吗?”
荆诀点头,黎皓又说:“那暗道确实能通到罗锦昨天住的房间,但是吧,这是个巧合。”
黎皓坐下,从塑料袋依次里拿出几个一次性饭盒,继续跟荆诀报告:“那间本来是陈惠的卧房,罗锦是被随机分过去的,而且入住的不止他一个人。”
荆诀也走过去坐下,他从黎皓带来的罐装饮料中选了个无糖的,咕咚咕咚两口下肚,才问:“还有谁?”
“这就是复杂的地方了,按秦勉那表格,跟罗锦一屋的是个叫王佳的,但那人对花粉过敏,跟秦勉说了几次要换房间,后来正好有几个姑娘不敢在楼上待着,秦勉就让那王佳去二楼了。”黎皓点着桌面说,“所以这个罗锦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是自己待在房间里的。”
黎皓说的是“相当长”,而不是“全部”,因为后来楚禾坠楼,那几个姑娘重上楼,房间再次拥挤,罗锦的房间便被分进了人。
“后来的叫蒋懿,是罗海鸣的律师。”黎皓跟着荆诀,早练就了一心几用的功力,吃着饭的时候把一份整理的人员名单递给荆诀,上面标注了昨晚所有换过房间的人。
荆诀看过,问:“楚禾醒了吗?”
“醒了,刚做完手术,身上好几处骨折,秦勉跟瞿丽过去看了,一会儿能回电话。”
黎皓快扒拉两口饭,继续报告:“现在的情况是,按你说的那条暗道,把楚禾推下去的只可能是罗锦。”
“而且罗锦可以顺利上三楼,进入罗海鸣的房间也不会有人怀疑。”黎皓咽下一口饭,随后“嘶”了一声,说,“但我还是感觉不太对劲。”
“我看过罗锦资料,他大学之前是在国内读的,高考六百二十多分,但他这作案动机明确,不在场证明模糊,就差把嫌疑人仨字儿顶脑袋上了,看着可不像是智商过八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