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车上的时候,裴吟情绪明显低了下去,他问荆诀:“那老太太怎么样了?”
荆诀说:“局里来人带回去了。”
裴吟按了按后脑勺,努力将幻觉跟现实分出清晰的边界,但无奈,这个任务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实在太难,裴吟只能继续问荆诀:“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幻觉的,楚禾说什么‘每次都是我’,这也是假的?”
裴吟问完才后知后觉地现自己确实中了毒,脑袋变的又笨又钝,荆诀人都不在现场,他怎么可能知道这句话是真是假。
“这句应该不是。”
谁想裴吟一句没有逻辑的提问,荆诀还真的答了上来,荆诀说:“他应该看见你了。”
裴吟问:“什么时候?”
“12月2号。”荆诀说,“你提前上山那天,楚禾可能在山庄附近见过你。”
这事说来很巧,楚禾在12月2日上过汐龙山这件事本该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他参与过罗兰山庄从设计到建筑的全部过程,在伪装成工人参与建造的二十个月内,楚禾对山庄的内部构造及山庄的外部路线都做了详细了解,可以说,楚禾知道所有可以避开摄像头进入山庄的方式。
楚禾在12月2日当天从汐龙山的东南角上山,之后原路下山,于次日佯装初到山庄,从大路驱车前往。
这场计划中的意外是,楚禾太久没回国,不知道有人在没人来往的东南角种了一片小菜园。这个季节已经不生产作物了,尤其在冰天雪地,枯枝荒木一横,不知道的人根本看不出那是一片被人圈起来的菜园。
举证人当初为了防止菜园里的菜被偷,在周围安了两个小摄像头,昨天他家狗不知道犯了什么病,一大早的居然叼了一只摄像头回来。举证人一想,也确实很久没动过这两个摄像头,便把内存卡取了,想清理一下没用的数据。
山上死人的事早就传开了,举证人也是正好无聊,删除数据之前抱着侥幸的心理用三十二倍看了一眼近几天的录像。
楚禾上过山的事就是这么被现的,举证人当时拿着视频跑到局里,问提供线索有没有奖金,黎皓一听是罗兰山庄的线索,当场就插上内存卡检查了“证据”。
裴吟听完,无语地一笑,说:“那应该把奖金给狗。”
“而且他怎么确定看见的是我,我那天除了问路,没近距离见过其他人。”裴吟摸摸自己的下巴,又想起“小黑”也是见过自己一次就准确的追杀了自己,他不由沉思道,“他们怎么回事,都过目不忘吗?”
“你……”
荆诀想说“你自己长什么样不知道吗”,但思虑过后,还是收回了原本要说的话。
“你一会儿直接去医院。”荆诀说,“挂好号了。”
“又去医院。”裴吟抱怨道,“警官,我的钱包不足以让我隔三差五往那儿跑,要不咱们还是回那大爷家吧,我看他就挺专业的。”
裴吟昏迷一天,醒来后又只喝了荆诀递过来的半杯水,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他摸着自己“咕噜咕噜”的肚子,问荆诀:“我能申请在你车上吃个面包吗?”
他上车的时候就看见了,自己那个大包正在车后躺着,他也不知道荆诀是怎么一边背着自己一边把这东西弄下山的,不过既然已经弄下来了,至少得让它挥点作用。
裴吟抻着胳膊依次从包里拿出面包,火腿肠,泡面,和卤蛋。
荆诀虽然没同意裴吟吃面包的提议,但却在他回身够包的时候有意放慢了车。裴吟很满意荆诀这个举动,他大方的撕开面包的包装袋,问荆诀:“你吃不吃?”
荆诀问:“你不晕车了?”
“……”裴吟脸色一绿,立刻干呕一声,“靠,你能别说出来吗,我本来都忘了。”
“哎,算了。”裴吟泄气地放下面包,“你开吧,我不吃了,我……呕!”
裴吟猛一捂嘴:“停车!呕——快停!!”
裴吟几乎是撞开的车门,他跑到土路的另一边,“呕呕哇哇”了半天,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他肚子里确实是空的,除了酸水什么也吐不出来。
裴吟目光涣散地回到车边,跟荆诀比了个“再等一下”的手势,然后去包里翻出一支牙刷和一管牙膏,换了个地方刷牙去了。
荆诀:“……”
“行了。”裴吟坐回车上,用湿巾擦了把脸,说,“走吧。”
荆诀:“不晕了?”
裴吟闭上眼睛,说:“开过这段应该就好了。”
片刻后,车子还未启动,裴吟只好重挑开眼角,问:“怎么了?”
荆诀重重叹了口气,将车子熄了火,说:“你吃吧。”
“肚子里没东西一会儿还得吐。”荆诀说,“吃吧,吃完再走。”
“我的天。”裴吟受宠若惊,抬起疲惫的眼皮,嬉笑道,“警官你也太好了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裴吟非常愉快地将面包递给荆诀,荆诀说,“我不吃。”
“帮我拿着。”裴吟说完,自己去扒了一根火腿肠出来,他没将火腿肠从中间拧断,而是小心翼翼地将一整根完整的剥了出来。
就在荆诀为他这诡异的举动而疑惑时,裴吟却忽然一笑,将剥好的火腿肠稳稳地插进了面包的中心。
裴吟满意地一拍手,说:“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