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遇周六的谎话中,半点真实也无,贝秋是周一来的b市。
周瑾年为了给李随制造露面机会,特意问沈遇是否要在李随的游艇上过生日,沈遇想着反正在哪里过都一样,就答应了。
于是周一这天,沈遇中午休息的时候,特意微信通知了秦熙,她生日会在李随的游艇上办。秦熙读完这条微信后,神色复杂地看了眼身边的陈言,开口说了句:“明天沈遇的生日,你别去了,行吗?”陈言不明所以地望向秦熙,不明白怎么一周前就说好的事,秦熙突然就变卦了:“为什么呀?”秦熙不喜欢男人总是问东问西,冷着一张脸:“反正就别去了。”
陈言识趣地点点头,他们两个的关系,就是秦熙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基本上没有任何主动权。
临近下班,沈遇和沈墨两人在电脑前埋头苦干时,周瑾年突然来了电话,沈遇拿起手机抱歉地对沈墨说:“我接个电话去。”沈墨盯着电脑头也没抬:“好,快点。”
沈遇一溜小跑冲进厕所,压低嗓子接起电话:“怎么了?”“我爷爷回来了,我今晚得回去一趟。”周瑾年面色凝重地坐在办公桌前,手指扣着桌面,无规律地敲动着。沈遇想了想,觉得有点奇怪:“你爷爷不是一直在温哥华吗?”
周瑾年的爷爷从退休后就一直长居温哥华,平时几乎不怎么回国,逢年过节也是家里人去温哥华找他团聚。沈遇听到他回来,有些摸不着头脑:“老人家怎么会在疫情这个当口突然回国。”周瑾年烦躁地搓搓眉心:“对,他半个多月前突然回来了,我今天才知道。”
听着周瑾年明显极度焦躁的口气,沈遇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嘴上还是违心地安慰:“国外疫情太不安全所以回国了吧。”周瑾年不置可否地抿了抿唇,心想如果他爷爷是因为疫情才回的国那是最好,怕就怕他爷爷回来并不是因为这么简单的理由。
“我晚上不能去接你了,你跟贝秋她们好好玩吧,我估计要很晚才能回去。”
沈遇挂断电话后,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这半个月来逐渐建立的安全感,开始一块一块地崩塌。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周瑾年今晚估计回不来。
而她这种猜测真的被应证了。
周瑾年在凌晨一点给她回了最后一条微信后,她过去的微信和打过去的语音电话再也没有回音。
当周瑾年回到家瞧见在场的一众亲戚长辈时,他就明白今天这场齐聚了他姑姑,爷爷,外公外婆,舅舅,伯伯,叔叔和一众表兄弟表面打着阖家欢乐幌子的饭局,实际是一场为他精心准备的鸿门宴。
吃饭的时候,桌面的气氛非常怪异,谷悦阴沉着一张脸坐在没有什么表情的周让身边,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大家装作不经意地问着周瑾年的近况,周瑾年客客气气地保持着对长辈该有的礼貌,不咸不淡地一一地回应着。周瑾年的爷爷,周客行坐在餐桌的主位上,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一直不时地将眼光落在周瑾年身上,时不时露出一个不达眼底的意味深长的笑。
待这场旷日持久的客套饭吃到尾声时,周客行突然开口对周瑾年说了句:“你是不是在考虑结婚的事?”周瑾年今晚没什么胃口,周客行开口时正埋着头喝碗里的泡饭。他听见这句话,手一抖,调羹掉落在碗里出刺耳的脆响,脸上原本平心静气的伪装顿时了无踪影。周遥遥绷着脸坐在他旁边,数度欲言又止地想开口替他说点什么,但看见周让投来的锋利眼光,最终还是没有张口。
“对,最近是有考虑结婚的事。”周瑾年抬起头,不卑不亢地看向周客行。“我听你妈说,你找了个不三不四的小姑娘。”周客行面色沉着看不出喜怒,但这句话说出来却是掷地有声。
很显然,周客行此刻已经站在了谷悦的战线上。
周瑾年拿起一旁的餐布擦了擦嘴,不冷不淡地回应道:“不是不三不四的小姑娘。”语气像播报今天的天气是晴天一样轻松,毫无紧张感。
周客行并不在意周瑾年的答案,抛出下一个问题:“你为了回国内,拒绝了黑石抛出的橄榄枝,有这件事吧?”周瑾年一愣,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周遥遥,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如果周客行有了消息,那只能说是有人嘴巴没闭紧。周遥遥对上周瑾年递过来的目光,头立马摇的像拨浪鼓似的,如果不是还在饭桌上,她恨不得手都要晃起来了。她不可能会把周瑾年的事倒给家里的人听,他们兄妹之间的信任,绝对是无坚不摧的。
周客行见周瑾年没有回答,继续道:“你大好前程,为了一个女的就随随便便放弃了,这种女的今天就断了吧。下个月就回美国,黑石那边你一定要去。”周客行即使八十岁的高龄,一双眼睛仍旧如中年人般闪着锐利的光,他盯着周瑾年的时候,眼里闪烁着不容拒绝的威严,语气里透露的是完全没有回旋余地的强硬。
周瑾年叹了口气,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周客行是这个家庭的实际掌控者,任何事在周家但凡他话了都以他为主。周客行一向为人处事原则就是任何与利益前途相悖的东西都必须靠边站。这套理念周瑾年也十成十地学到了,但是要他这么处理沈遇的事。。。。。。
很抱歉,他做不到。
“我不会回美国了。”周瑾年沉默一会儿,重新看向周客行:“我以后会一直留在b市。”周客行对这个答案可谓意料之中:“你觉得你现在翅膀硬了是吗?”周瑾年摇摇头:“我只是有自己想追求的东西。”周客行轻轻地嗤笑一声,轻蔑地眯起眼:“你现在持股了几家公司,就准备开始过闲散人生了?准备以后碌碌无为一辈子?”
“你不会不明白婚姻是人生重组,是往上爬的筹码,而不是什么情情爱爱的东西吧?”
在周家的第三代中,周瑾年是最像周客行的,心思深沉,眼光长远。在周客行眼中,周瑾年未来的成就不可限量,如果再给他二十年足以有希望成为掣肘商场的商业巨擎。所以,周客行虽然对其他的孙子外孙不闻不问,但对周瑾年却花了极多的心思培养。不管是对他的人生选择提出建议,还是暗地里给他帮助,这些待遇都是周瑾年的堂兄弟所没有的。
所以,他不会允许任何人成为周瑾年前途上的绊脚石。
周遥遥看着这咄咄逼人的场景,实在忍不住插嘴:“可是爷爷,有一个你爱的人在身边也不是坏事啊。”
谷悦忍住抓起碗丢周遥遥的冲动,咬着牙说了句:“这没你说话的份。”
周瑾年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插曲打断思绪,他沉思半晌后,开口道:“我不觉得婚姻是这样的东西。感情我也要,事业我也要,两者并不矛盾。我不觉得我需要为事业牺牲感情,如果一个人需要为了一样东西去抛弃另一样东西,那只能说明能力不到位。”
这话一出,在座的周让,周子玉,周江脸色霎时一沉。他们各自都是选择向周客行这套理论低头的人,周瑾年这句话像一柄刀子,刮的他们心里羞耻。
但周瑾年的话并没有对周客行心理造成什么实际波动,周客行气定神闲地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她一个在咨询公司里工作的工具人,跟你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不在一个水平上的感情对撞,新鲜感消失之后,聊都聊不到一起去,她看见的世界跟你看见的世界能一样吗?与其在你人生的黄金期拖着一个累赘,等以后幡然醒悟后悔,现在断了才是明智。知道结局的东西努力有必要吗?”
周瑾年盯着周客行,他不得不客观地承认,他爷爷这话说的有理有据,但主观上还是打动不了他。
或许九年前,他就妥协了。
那时候他以为这个世界上,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没有独一无二的,可这么多年过去,身边来来去去的人说明了一切,有些人出现在你生命里,是不会被代替的,是没有人能补足的,是无法被忘记的。
“timei11te11。”
周瑾年这次回答的很快,没有丝毫犹豫:“如果是别人那或许是的,但如果是她,我相信她以后一定可以跟我站到同一个层面。”
沈遇的野心周瑾年是了解的,她不是一个安于现状的女人,她永远都在伺机而动,寻找机会,只是命运没有给她一个顺风顺水的人生,没有给她一个美满可靠的家庭,所以她人生的前半段才走的艰难,但假以时日,他相信她会跟他一起站在高处。
她并不会成为他人生的累赘。
即使沈遇是他往后人生的累赘,但那人是沈遇,他也甘之如饴。
周子玉本来置身事外,但他听见周瑾年这番言辞,还是开口劝道:“感情的事情不是现在年纪轻轻就能看出来的,很多事我们看的比你更清楚。”周子玉是周瑾年的大伯,平日里对周瑾年也是疼爱有加,但遇到这种周客行开口的事,他还是要为老爷子撑场面的。
周江在一旁帮腔:“对呀,瑾年你要想其实爱不爱喜不喜欢也就是这么几年的事,你埋怨你妈当初拆了你们两个,觉得不甘心,叔叔明白。但是这种不甘心迟早会被时间冲淡的,再过个今年,你也就忘记这个人了。人这一生没有什么东西会比事业更重要了,为了一个不甘心放弃大好前途,真的不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