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她在这里生活了整整十六年。
少女细白手指绷紧,嫩生生的,池烈扫了一眼:“今天要是真动手,我肯定打不过他们。”
少年话题转得突兀,喻见不由偏头,他不看她,反而仰起脸,眯眼去看不远处在高压电线上蹦跶的两只鸟。
“但我不能跑。”池烈看见其中一只鸟飞走,又懒懒收回视线,“逃跑就彻底完了。”
一次逃跑或许可以带来短暂的安宁,可随之而来的,会是愈无穷无尽、难以挣脱的暴。行。
想要立足,就只能比他们更凶狠、更放肆、更不管不顾。
只有这样,心存顾忌的小混混们才不会再来招惹他。
“你呢,小矮子。”他转头看她,嗓音里带着一贯的笑意,很是磁沉,“你是能打过那群人,还是能跑一辈子?”
少年眼尾勾起,显出一点凌厉而尖锐的弧度。喻见对上他微眯的狭长黑眸,一时间无话可说。
半晌后,她轻轻摇了摇头。
福利院里的孩子们从小就学会了如何自保,但也仅仅只限于自保。和小混混们相比,他们太小太脆弱,能保住自己已经是万幸,根本做不了更多的事。
“所以别犯傻,你和我不一样。”池烈从身后的灌木从里随手揪了根狗尾巴草,闲闲叼在嘴里,“你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他们不会对你不好。”
喻见的目光被那根上下晃动的狗尾巴草吸引:“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要不是手里还抓着冰凉的橘子汽水,她很难想象一贯散漫不驯的少年居然会和她这么说。
眼下的一切更像是中暑后产生的幻觉——蝉鸣阵阵,夏风沉闷滚烫,她和他并肩坐在马路牙上,头顶是行道树斑驳错落的树荫,眼前是炽热明媚的阳光。
很不真实。
池烈回答得飞快:“不想欠你人情。”
他站起身,细碎光影落在眉骨处,伸手指了指她手里的那罐汽水:“现在扯平了。”
少女没动弹,依旧坐在马路牙上,仰着脸,一双杏眸清凌凌看过来,斑驳树影掉进澄明瞳孔,安安静静的。
池烈不知道她听没听明白,索性当作明白了,于是一句废话不多说,插着兜,直接向前走去。
“你真的去闹了灵堂?”
一阵风吹过,送来喻见稍显迟疑的嗓音。
池烈没回头,脚步不停:“嗯。”
他并不意外她会知道这些,毕竟他的的确确做了,既然是自己做出的事,那就没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
现在讲清楚也好。
早早讲明白,她就不会用那种他根本无法理解的逻辑,莫名其妙对他释放不该有的善意。
事实上,池烈的确一直没想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