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的意思。结果转手送给宋敬原后,又回头去刻那些自恋章,宋敬原管不了,决定眼不见为净。
路拾萤上课丢纸团时手贱,给每张小纸条都盖上私印,和辛成英隔着两排桌子飞来飞去。有一天终于被明晁逮到了,想狡辩不是自己的都没有办法,因为纸上明确落款“天才小路”。
路拾萤写完检讨后,体验到搬石头砸自己脚的苦痛,誓再也不写小纸条。
而他不写了,宋敬原才觉得遗憾。于是把先前路拾萤写给自己的纸条都整理好,悄悄塞在盒子里收藏。
——而此时的路拾萤并不知道这些事,他只是一抬头,恰巧看见了宋敬原的睡颜。
他一走神,没注意右手的刀,钝刀划破指尖,流下一滴血。
他沉默瞧了血珠片刻,心里想的却是宋敬原生日那一天,他不受控制地将手搭在宋敬原脸上,轻轻爱抚他容貌的起伏,心跳如擂鼓。
阳光絮絮,清风过眼。他心动神移,伸手把血珠点在宋敬原手腕上。一点血痕,仿佛把宋敬原彻底标记、占为己有似的。
他愣愣盯着血色出神片刻,然后苦笑着心想:你这是做什么呢?
便做贼一般拿出纸巾擦掉。
而他刚刚把血迹擦掉,眼神还留恋地停在宋敬原脸上时,辛成英“啪”地把门撞开了。
路拾萤赶紧把目光别开——按理说,他只是看宋敬原一眼,不会引起旁人的议论与猜测。可他自己心里有别的想法,所以会心虚,于是很不自在地看辛成英,压低声音喝道:“干嘛!没看见睡着了吗!”
辛成英“哦哦”地点了两下头,然后反应过来:“我草,路拾萤,你做人不地道,我睡着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小子轻声说话呢!”
路拾萤心想:重色轻友,不可以吗?
3o秋水
◎你脸红干什么?◎
辛成英火急火燎冲回教室,是带来一个消息。
今年的校运会,增加了三人篮球项目。
辛成英勾着路拾萤的背:“怎么说?安排?盖他丫的,我早看八班那个姓毛的不顺眼了。”这位姓毛的大兄弟同为体育生,搞跳高,仗着身高优势,每回在操场上打球时都要盖辛成英。
宋敬原跟在后面,冷不丁地出声:“你没长腿,不会自己走路?”
辛成英想了半天才意识到这句话是在数落自己。他莫名其妙地收回手,讷讷地挠了挠鼻头:“我就搭一下,犯法?六十一,你能不能管管他?”
路拾萤说管不了管不了。
到辛成英家吃完一碗藕粉圆子,辛成英说好走不送,一溜烟上楼去了。而剩余两人站在岔路口往远处一看:天边一点晚霞,浅浅盖在江都城低矮的老宅之上。秋风徐徐,沁人心脾。
路拾萤就问要不要去园子转转。
江都毕竟是运河边的小水乡,就有许多园林。有时中午,太阳不那么晒,宋敬原会溜出学校,找一个园子,坐在垂柳下喂喂鸽子喂喂鱼打时间。
公园里常有用大型毛蘸着水在地上写字的老大爷,宋敬原偶尔会和他们搭话,挑刺前先闭眼胡吹说您这个字有书圣转世的流畅意,难得一见,但是这个字就哪哪有什么问题。很快混了面熟。
于是混熟之后再来闲逛,大爷们丢下毛逮住宋敬原,往他口袋里撒一把刚从树上摇下来的酸杏。
后来路拾萤也跟着来,两人就分享一副耳机,沿着园中的瘦湖窄河散步。
路拾萤会刻意放慢脚步等他,路过小卖部时花五块钱买两根冰棍。
他们在水边调戏野鸭子,节令到了还踮起脚偷偷摘走两颗莲蓬。事情败露后,被管理员举着五齿钉耙追出二里地,一路奔逃,上了大元塔,才扶着栏杆大喘气。
那时塔上清风徐徐,少年遥望十里江都,只觉意气风。
于是宋敬原掏出手机看表——时间还早,作业也不多,便欣然和路拾萤同往。
路拾萤走路没正形,蹦蹦跳跳,忽然一停,然后利落转身,比出一个投篮的姿势。宋敬原跟在后面问:“你想参加那个比赛?”
路拾萤吐出嘴里叼着的一根狗尾巴草:“辛哥想去就去呗。”
宋敬原又问:“那不是还得训练?”
“嗯,放学了去操场上打一会儿。哦,那你记得自己回家。”
结果宋敬原就不吱声了。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回廊走出很长一段路——回廊下,靠墙摆放着一些石碑墨迹,路拾萤偶尔停下来看,评头论足地表一番高见。
而等宋敬原装聋作哑地无视他,面无表情走过去时,路拾萤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这小猫好像又生气了。
他回过头看宋敬原的背影。这一次,很快找到了生气的源泉。
到操场上去和人打篮球,宋敬原就得自己回家。
宋敬原不愿意自己回家,他想路拾萤和他一起。
放在从前,路拾萤一定觉得无奈又好笑,心想这小王八蛋怎么为了一点破事也要生气。可此时此刻,路拾萤心里如蜻蜓点水,涟漪阵阵,竟有一些雀跃的欣喜,暗说:“怎么,宋敬原在吃醋吗?我已经被你放进‘所有物’的那一只篮子里,要蛮不讲理地霸占起来吗?”
于是路拾萤追上去。
他刚张嘴,宋敬原也猛地回过头来,两人险些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