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虞锦连作了大半月,蒋淑月自也认为此次落水乃是她有意为之。
倘若此事传出去,二姑娘出嫁前夜自尽于府中,外头会如何传,蒋淑月心知肚明。
可天地良心,父兄尚未回府,虞锦断不会如此草率去寻死。
然蒋淑月并不信,为防她再折腾出幺蛾子,竟是端来一碗下了蒙汗药的姜汤。
妇人动作优雅地搅着玉勺,面上的神情又悲又阴,她冷笑道:“阿锦啊,倘若你父亲和兄长活着,我倒是愿意与你装一辈子母女情深,可边城打成那个样子,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难道你要看着虞家上下落魄遭罪吗?”
她用玉勺撬开虞锦的嘴,将温热的汤水一点一点灌进去。
“咳咳咳咳咳——”
虞锦呛红了脸,意识涣散,逐渐昏睡过去。
只隐约记得花轿途径闹市,人群中议论纷纷:
“我瞧见虞夫人随在花轿后,眼睛都哭肿了。”
“到底是母女十六载,夫人又那般疼爱二姑娘,若不是为了替虞大人与虞公子祈福,她恐怕也不舍得。”
“谁说不是,若是三个月前,承安伯府可攀不上虞家呢。”
“唉,虞夫人也是可怜,往后一个妇人,可怎么过……”
再醒来时,虞锦已经在荒山野岭的花轿上了。
思及此,虞锦气得攥紧了红盖头,浓密纤长的眼睫都在微微颤动。
什么祈福冲喜,根本都是假的!
边城战况凄惨,三个月未见消息,蒋淑月压根不信虞广江和虞时也还活着,否则她怎么敢逼着虞锦嫁去上京?
何况那承安伯府的嫡次子,还是一个死了原配的鳏夫。
但到底事已至此。
虞锦恼了半响,便慢慢冷静下来。
她从不认为父亲和阿兄会死在边城,连尸骨都不留。
她不能就这样嫁到上京去。
虞锦推开摇摇晃晃的窗牖,此时天色已晚,而此处是原州城外,山峦重重,荒烟蔓草,只这一处经年的客舍,偏僻得很。
就算是她有心要跑,也没有个能躲的地方。
虞锦细眉微蹙,抿唇深思半响,直至听到门外王妈妈训人的嗓门,她倏地抬眸,踱步至木桌前,伸手将一只茶盏丢落。
“哐啷”一声,茶渍溅脏了她的裙摆。
屋门很快被推开,王妈妈神色匆匆,四下张望一眼,见只有屋里只有虞锦,她才拍着胸脯道:“二姑娘怎如此大意,成亲途中打碎瓷器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虞锦面无神色地看过去,若是三个月以前,王妈妈哪里敢指责她。
她深呼吸,克制道:“此处潮湿,我睡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