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却这些日子忙于剿匪一事,有些日子没见过虞锦,他不轻不重“嗯”了声,说:“又是谢意又是歉意,只值虞姑娘顺手。”
闻言,虞锦瞪大美目,只觉自己的心意没有被人领略,是以当即反驳道:“你看这花纹样式,我可是翻了好几本图鉴才定下的,还有这材质,挑的可是圣上御赐的兰雪缎,里头放置的助眠草药也是辗转询问的秘方!还有这络子,可是我亲手打的呢,下头坠的小佩环,王爷以为这是寻常配饰吗?当然不是,这可是我特地——”
在沈却眸底浅浅划过的笑意里,虞锦蓦地捂了下唇,好像说漏嘴了……
她立即转移话题:“我、我鞋掉了!”
四目相对,沈却抬手揉了下她的乌,遂起身去衣橱前捡虞锦挣扎掉的一只绣鞋,转身之际,不由抚着眉骨扬唇一笑,回时复又神色如常。
今夜送礼实在不甚顺利,虞锦现下略有些萎靡,叹气着伸手要接过那绣着小金花的鞋,就见沈却动作熟稔地蹲下身子。
不得不说,虞锦有被吓到。
她虽是金贵,但也不曾金贵到让南祁王躬身伺候穿鞋的地步。
虞锦忙缩了缩脚,道:“王、王爷快起来,我自己来就好。”
“别乱动。”沈却蹙眉摁了她一下,神色自然地握住虞锦的脚踝替她穿上绣鞋,自然到他似不觉此事有多么不妥。
虞锦愣了愣。
他道:“我让段荣送你回去,走小路,能比你阿兄到得快些。”
虞锦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就连沈却往她手里塞了什么也没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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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路有段颠簸不平,马车辘辘碾过,倏地左摇右晃起来。
生莲不知方才南祁王屋里生了甚,但却是王爷亲自送姑娘出府,那定是暴露无遗。她悄悄掀开帘子瞥了眼后头跟着的马儿,低声问:“姑娘,那是王爷的侍卫么?是特意送姑娘回府的?”
虞锦托腮颔,应了声“嗯”。
生莲感慨:“南祁王实乃宽容,不仅未怪罪姑娘冒失,还特意遣人送姑娘回府,外头却传他凉薄寡情,果真是传闻失真。”
虞锦攥了攥手心里的梅子糖,近来她迷上这种酸甜的果糖,遣人去西市买过几趟,他分明不现人影,可却都知晓……
他……莫不是派人偷偷跟着她了?
思及此,虞锦忽然捻了捻而下的翡翠耳坠,说:“兴许,是因旁的什么。”
生莲不解:“旁的什么?”
虞锦高深莫测地瞥了生莲一眼,又高深莫测地挺直身板,端端坐稳。
生莲狐疑地收回目光,又絮絮叨叨道:“方才真是好险,幸而公子没察觉,不过姑娘是躲在何处?”
“……”
虞锦脸一热,囫囵道:“就是有一处藏身之地。”
生莲好奇追问:“哪里?”
虞锦往她嘴里塞了一小块栗子糕,再没回话。
沈却所言果真不假,虞锦回到宅院时虞时也尚还未到。她回屋梳洗了一番,做出一副闲在家中的模样,听到动静后巴巴推门迎了上去:“阿兄!”
虞时也看了她一眼,用眼神询问她“有何贵干”。
虞锦神秘兮兮地拉着虞时也进了前厅,将方才楚澜打探到的那些消息转述一遍,说:“可惜尚不知郡主究竟是个什么性子,喜好什么。”
虞时也闻言,道:“你打听她作甚,左右圣上已赐婚,什么性子也都得娶进门。”
虞锦道:“可知己知彼,方能投其所好呀。”
虞时也不屑:“我为何要投她所好?”
虞锦认真道:“如此不是更能促进夫妻和睦?阿兄若能做些令郡主欢心的事,郡主便会更喜欢阿兄一些。”
“她欢不欢心都得是我虞家妇。”何况他有何处不讨人喜欢?何必做这等投其所好的俗事?
虞锦稍顿,问道:“阿兄成婚后会为郡主穿鞋么?”
虞时也用一种“你在说什么胡话”、“我凭什么伺候她穿鞋”、“本公子有多金贵你不知道吗”等种种傲慢的眼神乜她一眼。
不待他开口回话,虞锦兀自捧起茶盏压压惊,心道:幸而王爷不似阿兄这般。
随后又想:幸而圣上给阿兄赐了婚。
兄妹二人谈话间,虞广江正从角门而进。他负手走得极缓,身后随侍道:“方才那乘马之人是南祁王的侍卫。”
虞广江心思沉沉地应了声,踱步至小径,侧目恰能瞧见前厅里兄妹二人正对坐饮茶,他目光落在捧着小脸的虞锦身上,忽而笑叹道:“女大不中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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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天监对虞时也与郡主的成婚吉日抉择不定,是以虞广江只好耽搁几日再回灵州,这一耽搁,恰就撞上今岁秋狝,往年虞广江不在京自是无法伴驾,今朝却不同。
虞锦原是对野猎这等事毫无兴致,可她听说那座皇家围场风景甚美,内置园林和锦鲤台可供女眷游玩观赏,且她久居灵州,难得有此机会,几多思忖之下,便邀着楚澜同去置办几身骑马劲装与赏花衣裙。
楚澜前些日子接二连三被沈却禁足,本今儿她也在禁足中,但小舅舅听闻是虞锦相邀,只多问了两句,便放她出府。
故而楚澜现下兴致勃勃。
街头车水马龙,熙来攘往,商贩的吆喝声、孩童的哭闹声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