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姑姑将那位先生送进去,这才见笑吟吟立在那儿的何未和何知行。
何知行留她们姑侄说话,让莲房扶着先进去了。
何知妡今日只应了这里的堂会和一处义演,这里更是压轴的,并不着急上妆,只穿着银蓝马褂和长裤,披着披风,细长的大辫子在身后,俊得让路过的几个小姐望了又望。而这位玉树临风的姑姑却是对她轻努努嘴,柔声问:“不嫌风大?快进去。”
“七姑姑今日唱什么?”她笑。
“《鱼肠剑》。”
“哦,今日是伍子胥,”她笑,“这个我熟。”
“你不是不爱听吗?”
“和名将有关的都喜欢。”
何知妡恰到好处地一笑,再努努嘴指她身旁,意思是:名将来了。
她见七姑姑眼里的打,已知身后是谁。
她将话藏回去,等七姑姑走了,才回头看。谢骛清跟着上次那位丢了表的中年男人并肩而立,那中年男人见何未背影没认出,等姑娘扭头,立时笑了:“二小姐。”
“邵先生。”她轻声招呼。
“我正要同人谈两句要事,”那邵先生对谢骛清说,“老谢陪二小姐说两句。”
谢骛清应了,倒真像偶遇。
大半个月没见,他头似乎长了些。想必刚用手向后拢过,短微微向后,眉眼都完整露了出来。因刚在戏楼里,他没披外衣,穿着一件立领衬衫和军裤就出来了,白色的立领突显了尖下巴。他似不大愉快,面容严肃地微抿着唇,在看到何未时抿着的嘴角终于有了笑意。
何未忽觉得披肩的软毛戳着下巴,戳得痒,她用手撩开那几缕白绒毛。
两人对视着。
两人见一面太不容易,他想多瞧她一会儿,于是带她往远处的回廊走。初五没出年,她穿着仍是年节该穿的银红色的半裙,耳旁还戴了红玉耳坠,摇荡在脸旁,瞧着可爱。两人肩并肩保持着合理的距离,走了一段合理的时间后,寻到个避风又避人的转角处。
“这半月还好吗?”她轻声问。
他微微颔:“还可以。”
“酒喝了不少?过年应酬多。”
他照旧点头。
“我听说,”她终于问,“你们家有喜事?”
这传闻本就因那封电报而起。谢骛清怕人怀疑到何未身上,问二姐要了个亲信做幌子谈了场“要结婚”的恋爱,昨日那姑娘刚满面泪痕咬着银牙在饭店里骂了半天“谢骛清你不是东西!”,哭着离京复命去了。
而今夜这个电报里真正提到的女孩子却在吃着飞醋,倒真让他不知如何答了。
“你想我如何答?”他问她。
“照实说就好。”她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