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戎单独一辆马车,因为等会儿还要折返。
容真、老乐师同乘一辆马车。
两辆马车隔得很近,行驶在一条江畔小路上,缓缓驶向了西城门,欧阳戎准备把容真、老乐师送到城门口,再折返浔阳楼。
天色已晚,路上颇为寂静。
欧阳戎不时的掀开车帘,查看路况,像是有点赶时间。
不过老乐师身体不好,车队没法行驶太快。
隔壁车厢内,老人家闭眼,手指在空中跳动,似是弹奏着什么。
容真刚刚上车前,把欧阳戎的琴和小本子都取了过来。
她与老乐师面对面坐了片刻,突然问:
“老前辈,您之前答应司天监的那曲子,到底何时交给晚辈?没多少时间了。”
正含笑着闭目养神的老乐师动作顿住,睁开眼,看了看容真。
他轻笑反问:
“容丫头,你想要的曲子,不是听过了吗?”
“什么意思?”容真一愣:“可晚辈没听老前辈弹奏过军阵之曲。”
“谁说它一定是军阵曲?”
“可文皇帝的剑诀不就是诞生于军伍之中吗……”
“那是以前。严格上说,文皇帝的第一篇剑诀,诞生于大随王朝的一宫廷乐,随后才是你所熟知、司天监记载的军阵曲,庆祝太宗文皇帝勇武破阵的……
“上一位前辈,传到老夫这儿时,它是一军阵曲没错,可说一句你可能不信的话,老夫早就忘记了这军阵曲,可这些年来,那道琴音却又一直缭绕老夫的耳边。
“用上一位前辈大笑之言说,就是……忘了没事,都一样的。
“它到底是什么曲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没有听到它,难道不是吗?
“老夫其实不喜欢上一位前辈的杀伐之音,更喜欢盛世之音,不过惭愧,盛世之音太难太难,老夫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不过离开洛阳,南下的路上,倒是有了一点个人的领悟,这点领悟,也在前几日弹给你们听了。”
容真怔住,“弹过?晚、晚辈惭愧,没印象了,请问是其中哪一?”
老乐师微微一笑:
“没事,再给你一次机会,最后看你悟性一回。”
刚说完,老人取过了宫装少女旁边的木琴,横放膝盖,落下指尖。
一道琴声开始悠悠回荡马车内外。
容真刚开始听,脸色还有些疑惑,旋即,似是想起什么,眼睛瞪大,立即去取欧阳戎的小本子,挑灯做记录……
两辆马车早已经抵达紧闭的西城门。
老乐师、容真乘坐的马车无人走下来,欧阳戎主动下车,向城头守将出示了江州刺史夜间通行的文书。
西城门打开,容真、老乐师坐下的马车启动,直接穿过了城门。
欧阳戎见状,也没去打招呼。
上了马车,他一边揉眉,一边朝外面阿力吩咐:
“回浔阳楼。”
“是,公子。”
原本同行的两辆马车,再城门口相向而行,这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道莫名的琴音,时而像远桥,时而像松溪,时而像翠山,漂荡在西城门内外漆黑的夜色中。
不仅城头的士卒被吸引注意力,欧阳戎同样被吸引了。
马车内,他缓缓停住动作。
“咦。”
忍不住掀开车帘,看了眼后方。
琴声是从老乐师、容女史乘坐的马车中传出来的。
欧阳戎突然反应,耳边这曲子好像融汇了很多他听过的曲,记得是上次在匡庐山游玩,老乐师欣赏松溪、梨亭、声谷等景点时,分别驻足弹奏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