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澈道:“你是来谢我的,还是来利用我的?”
元蘅没想到他会纠结这个,淡声道:“这叫共赢。”
闻澈闷声笑了。
他转身回到帘布跟前,微微俯下身去,拾起一方绢帕。绢帕一角还用金色丝线绣着“蘅”字,乍一看,宛如一朵芙蕖。
是方才她将他误人成旁人时,不慎从袖间掉落的。
把绢帕递还元蘅,他眼尾的笑意淡去了:“东西掉了……元姑娘慢走。”
元蘅迟疑地接了过来,真是自己不慎掉落的。只顾着赔礼道歉,竟没瞧见。
帅帐中的气氛缓和了些,她道了句多谢,转身便离开了。
元蘅走后,闻澈站在帅帐之外看着她的背影。
她虽看起来身形纤瘦,但走起路来却似脚下生风,好不潇洒恣意。只见她利索地上了马,也没有回头。
那一抹背影在下过雨的衍江畔,迅地消失不见了,只余江水翻滚着奔流追逐而去。
闻澈仍没挪动步子。
随着马蹄声渐远,直至再也听不见,闻澈才恍然回神,看到了自己身后站着的副将徐舒。
他干咳了一声,问:“有事?”
徐舒犹豫了片刻,问道:“殿下真要答允她所言?昨日一战,已经足够给衍州缓口气了。不消几日,启都的援军就要到了。往后,守住衍州是他们燕云军的事,我们何必淌这浑水?您不告知梁将军就私自调了兵,待将军回来,您还不好交代呢。”
这话倒是不无道理。
闻澈本就不受宣宁帝信任,如今任何举动都可能是僭越。到时候可能启都回不去,还平白又让皇帝猜疑。
“我再想想。”
闻澈正准备转身回去,却觉出了哪里不对劲:“你站住!你还偷听?”
徐舒又不傻,站住就要挨打了。
“是殿下你们议事声太大,不慎听见的……”
***
晨色熹微,天边刚泛起了鱼肚白,凉风透过窗隙涌进来,将薄纱吹得微微晃动,檐角处悬挂着铃铛也开始清脆作响。
元蘅这才觉天已经亮了。
这一夜的文书看得她头昏脑涨。她刚将灯烛吹了,准备去歇息片刻,谁知却听见微弱的叩门声。
起身开了门,她正瞧见还带着病容的元成晖。他只披了一件薄外裳,背光站在门槛处,面带病容,看着分外憔悴。
伤病耗人,也不过月余,元成晖便似瘦了一圈,再不见当年魁梧模样。
元蘅忙去搀扶他,关切地问:“父亲今日能下床走动了?那也要注意别着了风寒。”
元成晖摆了手,示意自己不用搀扶。
他自顾自地坐在了元蘅方才的位置上。
雕花的小窗之下是张红木的桌几,上面搁置着厚厚的一沓书纸,旁边是一方砚台和一只月白瓷瓶。因着入秋骤然变冷,瓷瓶中的花枝已经枯萎了一半。
还没等元蘅将枯枝拿出来,便听到元成晖开了口。
“这段时日你做得很好。为防止叛军再来,于是事先找了二皇子协助,也避免了燕云军擅离衍州。只不过,这二皇子与我们有隙,你是拿什么换得他同意的?”
元蘅道:“他想回启都,如此便也是他的一个机会。冷眼旁观或许得利更大,但是那样也冒险。万一何处偏离了预计,叛军破衍州直入启都,届时,可就不是他能不能回启都的事了。女儿自然没什么能拿去与之交换的,只是二皇子有自己的思虑。”
“那就好。”
元成晖稍稍松了口气,“离他远一些好,为父怕他借着当年的恩怨报复于你。”
当年恩怨是元氏理亏。
元蘅甚少听父亲主动提及那件事。今日若非是他过于担心,也不会这么顺口说出来。
“可是,当年明明是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