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又触了触她的唇。
她后知后觉,心尖微微一悸。
在那迷乱的时候,两个人头脑都有些不清醒,身体的本能盖过了一切,脑子里一片麻木,倒也觉得还好。反而是清醒的时候,视线相触、气息偶尔碰撞,都会慌乱到不行。
“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他道。
他的语气有些严肃,她不禁聚了聚神,认真地看向他。
直觉告诉她,她又要现他的新秘密了。
车马缓缓驶进了韩宫。
桑远远懒懒地倚着幽无命,透过蒙在车厢顶上的薄纱,望着渐渐黑沉下去的天色。
“又回来了。”她叹道,“真不喜欢这里。”
“往后再不来了。”他语声凉凉。
她知道他本就是来做这件事的。那金贝,只是她运气好,顺道捡了个宝。
她把脑袋埋到了他的怀里,环着他,道:“好。”
她倚着他,心中暗暗地想,若是没有他,自己便会像从前一样,藏好眼泪和脆弱,扬着头,大步往前走。如今多了一人,都是身上背负着不幸和磨难的人,就像是寒夜中的两只小虫子,依偎在一处取暖,做彼此的眼睛、耳朵,相互依赖,倒是难得的幸运。
这般想着,又偷偷把环在他身上的胳膊再紧了紧。
……
宫廷夜宴通常会持续两到三个时辰。
偶尔还会通宵达旦。
潇湘馆主拿到了召令,一路畅通无阻,带着道具车马进入内廷。
一行人停在了偏僻的储备宫殿。这里堆积着一些往年宴席上用过,大约也不会再用,但是扔掉又觉得可惜所以暂时留下来的东西,四处散着乱糟糟的冷清气息。
舞女们在潇湘馆主的率领下,婀娜向着设宴的大殿行去,内侍们搬走了那些巨大的假珊瑚和贝壳,并没有留意到有两道身影借着夜色,悄悄遁入了宫墙的阴影中。
幽无命翼上的焰已收自如,今日飞下奉天高台时,要的是炫酷的效果,才会故意燃起了熊熊烈焰。此刻要低调行事,一对翼翅便规矩得不行,只隐隐泛着一点暗色火光,携了桑远远,无声无息地在宫墙和柳梢之间飞掠。
此地虽然处于内廷的范围,但都不是什么重要的殿宇,防备极为懈怠。被派到这里的侍卫,差不多已有那么点养老的意思。幽无命屡次就擦着侍卫的后背掠过,都无人察觉有异。
不多时,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带着桑远远遁到了一处僻静地。
生人祭的祭坑。
距离祭祀已有好些日子,但接近这里,桑远远仍感觉到了不适。
毕竟数千年来,每一年都会有一名少女在这个地方被放血至死,那沉积的血腥气息早已无法挥散,空气之中仿佛能嗅到冤魂的号哭。
这种地方,平时是绝对不会有人踏足的。
只有祭司殿会象征性地派出几个人来守着。
他躬身覆在她耳畔,低低地道:“怕么?”
她摇了下头。
他弯下腰,把俊脸凑到她的面前,认真地说道:“小桑果,那里不是什么好地方。”
她点点头。
“那是真正的地狱。”他说。
她凝视着他的眼睛:“地狱里有什么?”
“血肉、腐地。”他眸光微闪。
她迟疑片刻:“那……我试试会不会种出什么新品种?”
他一瞬不瞬盯着她,片刻,咧唇一笑,道:“好哇。”
他揽住她,鬼魅一般,急靠近。
祭坑边上共有三人守着。
这里通常是不会有人靠近的,但祭司殿却也不敢太大意,因为总是有那么些人,活不下去了就想往祭坑里跳,试图拉着整个世界陪葬——云境的人都相信,若是用了不完美的祭品,就会引灭世大祸。
幽无命一脚一个,把三名祭司都踹了下去。
他站在了祭坑边上,侧耳倾听,摆出一副牙疼的表情。
“小桑果你听,是不是好深?”他神秘兮兮地对她说,“敢下去一探究竟的,必定是胆识过人又智慧群之辈。你猜,这世间有没有过这么厉害的人?”
桑远远满脸无语:“你不就下去过么。”
她毫不留情地揭穿。
“这都被你猜到了!小桑果你不愧是能看上我的女人,聪明,有眼光。”
桑远远:“……”世间怎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幽无命嘿地一笑,捉住她,径直跃进了那个丈把来宽的无底深坑。
耳旁瞬间有风声‘呜呜呼呼’地响了起来。他把她的脑袋护在身前,示意她调动体内灵蕴来抵御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