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他嘴唇干涩,口舌燥热,只想喝点水缓解缓解。可兰溪根本就没有照顾人的意识,满心都是絮絮叨叨地述说着自己的功劳,完全看不见他的需求。
“……那会儿我不是故意离你而去的,只是看你状况不对,想着去找人帮忙。好在王晓阳他们都在,费了很大的力才把你从寝室抬到校医院里。”
“我一直守着你到现在,虽然很疲惫,但见到你没什么事就觉得一切都值了。这一次你可得好好休养身体,别再出现这种把我吓得半死的状况了。”
钟羡动了动眼珠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兰溪那张清秀可怜的脸看。那脸依旧跟从前一样惹人怜爱,可看在他眼中却虚伪得如同戴着一张面具。
还真是唱作俱佳啊,如果不是自己当时还有意识,恐怕真的要相信这番天衣无缝的说辞了。
毕竟兰溪这么善良,怎么可能会骗他。
可越是这么想,他就越是生气,不是气兰溪嫌弃他、没有照顾他,而是气兰溪居然空口白牙地抢走了原本属于白苏的功劳。
他可真够聪明的啊,知道以白苏高傲的性格肯定不会专门去解释辩解,就毫不犹豫地把一切揽到了自己身上。
如果不是曾经还有那么多美好朦胧的感情,以他这脾气,真恨不得当场戳穿兰溪的真面目。
钟羡感觉到一阵悲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疲惫地闭上眼睛不再去看那张令他伤心的脸。
兰溪还以为他身体没恢复又想睡了,轻轻为他掖好被子,没有再说话打扰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钟羡感觉到有人来了,兰溪很快站起身半掩住门走了出去。
“又睡着了?”
是王晓阳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因为离得近,房间又安静,还是让钟羡听的一清二楚。
“嗯,白苏呢?”
“在那给钟羡寝室打扫卫生,我的天,真没想到他还挺能干。那么脏的地方,连宿舍阿姨都不想管,他居然下得去手,啧啧。”
原来白苏是去做这些了……钟羡忍不住攥紧拳头,那么爱干净又娇生惯养的人却愿意做这些脏活,让他的心绞痛不已,只觉得满满都是不舍。
“他一向如此,别看面子上傲慢得很,但对自己身边的人却非常温柔。”
“好吧,真没想到。不过,你都不担心白苏会说出来吗?”
“不会,他从来都不是斤斤计较的人,这种事情更不可能挂在嘴边。”
“那就行,你再坐一会儿就走吧,反正钟羡已经知道是你照顾他了。等会儿白苏就要过来,到时候打照面容易漏嘴。”
“我知道。”
说了没两句,王晓阳就走了。兰溪又反身等了一会儿,见钟羡还没有任何要醒的意思,也不耐烦继续呆在这里了。
他随手拿了纸给钟羡留下字条,就掩门离开了。
等他一走,钟羡瞬间睁开了眼睛,里面一片清明,哪里有半分睡意。
他挣扎着往靠枕上拱了拱,一把抓过字条看着上面虚伪的关怀和一个大大的“心”,直接将其撕碎,团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呼哧呼哧地从鼻孔里喘着气,眼睛里交织着被欺骗的悲哀和压抑不住的愤怒,许久才如同被欺负的孩子一般默默地缩回被子里,用被子盖住自己的头顶,仿佛这样就能够掩饰自己的狼狈。
白苏一回来就看见了一大团白色的鼓包,他无语地挑挑眉,上前一把掀开了被子。
本来就感冒烧还捂这么严实,也不怕把自己憋死。他是给兰溪创造良机,帮他们好好安排一场郎情妾意的好戏,可不是打算把钟羡弄死。
果然还是太年轻了,这么点刺激都受不了。
“真觉得自己好了点就开始作了?”
钟羡听见这如天使般降临的冷漠嗓音,立刻有了活力,一下子就从床上翻了起来,眼睛红通通地、满是喜悦地看着白苏。
“你来了?!”
“我再不来,恐怕你就要把自己憋死了。”
白苏没好气地训斥了他一顿,将手中的保温盒放在床头的柜子上一层层的打开,把里面熬得香喷喷的小米山药粥和煮熟碾碎的苹果泥端了出来。
没办法,钟羡高烧刚过,嗓子又疼,饮食最好以清淡为主。所以那些子大鱼大肉就别想了,能喝点粥已经是万幸。
钟羡一闻到饭的香气,这才觉察到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原本最讨厌的食物现在却变成了他最爱吃的,光是看着就觉得舒服。
白苏端着粥做到床边,用勺子舀满三分之二递到了钟羡嘴边。
“我可没兰溪那么贴心,还给你买你最爱吃的汉堡炸鸡。你就老老实实地喝点粥,别给我找麻烦。”
钟羡喝了一口,粥熬得很细腻香甜,滑过嗓子的时候一点都不会疼。温度恰好入口,温热的小米带着清甜的山药温暖了他的胃,让他舒服地只想喟叹一声。
用心和不用心就在于这了,虽然白苏嘴上说得难听,但却真心为他着想,专门打了这养胃的粥来。而兰溪只是想走个过场,根本没把他的健康放在心上,带的全是刺激性、油腻、坚硬的食物。
这碗素粥看起来那么不起眼,却包含着白苏的千万用心,让钟羡暖心得只想……抱住他。
想到这,他偷瞄了白苏一眼,幻想了一下那个场面,觉得自己大概会被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