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经过牛头岗,但后来顺利离开。”郁清回道,转而又道,“如今咱们已经落后使团整整半日,既然没有大事,大人何不赶紧启程?这出使也是大事。”
昨日过晌,使团正式会合出发,已经走出很远,突然远处的夜空炸开一枚紫红色信弹,那是牛头岗的方向,颜色也对得上。
龚拓与使团的吴大人说要回来看一看,处理好事情再追上队伍。牛头岗是他负责的事务,这前脚刚离开,后脚就发生病患集体出逃,难免不让他想到有人在作怪。是以,他必须回来,将事情平定,牛头岗不能在他手里出事。
至于跑出来的病患,不管是死是活,一个都不能漏掉。
这必然就是朝里有人针对,牛头岗出事,他回来就会耽搁出使事务;不回来,这边的差错还是他来背。
龚拓双眸无波,轻轻抬手,随行而来的医官赶紧上前,指挥着所有的难民排成队伍,一个个的接受检查。
人群缓慢动着,一个接一个排列开。
无双手心攥紧,耳边只有龚拓那匹马的蹄声,每一下都让她心惊肉跳。她罩在那套肥大的破衣下,身子栗栗危惧,若是发现,那她就是逃奴,会被鞭挞而死。龚拓是一个不容许别人忤逆的人,她不敢想自己被他抓到的后果。
想到这儿,只觉得全身已经不听使唤,心里一遍遍的祈祷,不要认出她,身上的香气不要散发出来。她和他一样,熟悉彼此的每一处。
好像感受到她的不安,曹泾走过来牵上无双的手。
无双机械的随着队伍往前,已经有人通过检查,站去僧人的那边等候。她头不敢抬,牙齿咯咯的响,怕龚拓注意到她。
龚拓坐在马背上,手里握着马鞭,薄唇抿平,视线落在人群中瘦小的身影上。不合体的衣裳破破烂烂,大概是病弱,脚步虚浮。
他一掉马头,往队伍走近,眉间轻蹙。
日头冲破薄雾,撒了光线下来。
无双脑中嗡嗡作响,死死咬住嘴唇。她听见渐近的马蹄声,也看见了投在地上的影子,很快与她的重叠……
“哎哟!”一声妇人的哀嚎传来,所有人看了过去,包括龚拓。
只见是一个妇人不小心踩空,滑进一旁的土沟里,然后灰头土脸的爬出来,人群中传出笑声。
“笑什么笑,保不准哪日你们自己摔死!”是云娘,对着笑的人粗俗呵斥一声。
龚拓收回视线,面前站的是个中年男人,一脸胡子。再看前面,僧人身后已经站了不少人,俱是被医官检查过的,并非寻找的病患。
“大人,”郁清策马过来,“逃出来的人全部找到,现已经带回牛头岗,一个不少。”
龚拓马鞭敲着手心,心中思忖一番:“还有什么?”
“京中往牛头岗加派了人手,皇上的意思,这件事会交给别人。”郁清回道,“这样对您是好事,牛头岗事情棘手,现在可以专心出使北越。要不要现在出发,快马加鞭的话,夜里会赶上使团。”
这边的乱子平息,自然还是使团的事情重要,龚拓身为武官,负责整个使团安危,的确该赶紧回去。
与此同时,无双站在两个高大男人身后,将自己的身形彻底掩住。偷着从人缝中往路上看,也就瞧见了龚拓那张脸。
她心虚的低下头,明明对方看不见她,可她不由自主的想躲起来,似乎是一种自己也无法控制的行为。
直到听到马蹄声远去,那两名医官匆匆离开,无双还是木木的站在那里,魂儿像是被散掉了般。
云娘一把拉上无双,带着就走,混进人群中:“走吧。”
无双走出一段,终于回头去看。那几骑骏马已经跑远,徒留下一片烟尘。
。
伯府,向阳院。
“夫人,我真的不知道。”胥舒容哭哭啼啼,手里的帕子几乎绞断,“我当时头疼得厉害,无双说牛头岗那边有医官,去要两颗药服下,也好缓一缓。”
宋夫人脸色难看,再没心思去转什么佛珠:“放着好好地官道不走,你们……”
她胸口闷得厉害,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
“是我的错,”胥舒容的眼泪扑簌簌掉着,哭得眼圈发肿,“无双是好意,大概下去找医官,这个时机就错过了。都以为她在车上睡着,心道这遭烂事还是别让她看见的好,谁知回到府里,车上根本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