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尔顺着他的手臂抬头,视线落在他的脸上,“许嘉,你今天……很累吗?”
许嘉收回自己的手,没答他的话,只是劝慰道,“周顺那人说话没个把门的,他说的话你不必当真。若是今后他再来主动找你说些什么,你不必管他,直接让他来找我便可。””不是的……“扶尔,”是我主动问的他……“
许嘉惊讶,“你问他?你问他什么?”
闻此,扶尔又别别扭扭地不肯开口说话了,总不能跟他说是我想哄你但是拉不下脸吧?
倏尔,怀里的酒坛子被抽走,许嘉见他还愣着,好笑道,“不是要喝酒吗?”
这酒刚一入口,许嘉便抬眸问道,“这酒哪来的?”
扶尔喝酒就像个小松鼠一般,这是他第一次喝酒,所以有点紧张,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前些日子来探病的明王送的。”
许嘉目光一凛,同时笑着“嗯”了一声。明王?可不就是长孙琲洺吗?
长孙琲洺居然在他生病的时候来看过他,那他是不是也该抽个空,去拜望一下这位明王呢?
“明王还送来不少话本呢,你昏迷的时候我一直讲给你听。”扶尔似乎有些醉了,说话居然有点大舌头,看着更好欺负了。他双手规规矩矩地平整放在桌子上,脑袋歪着,似乎有些伤心,”你都不记得了吗?“许嘉没注意到他已经醉了,还在自己的思绪里面愣神,随口回答道,“不记得了。”
等到许嘉注意到那边的异常沉默时,扶尔已经扭过去了头不看他。许嘉还以为他是睡着了,叹了口气后放下酒碗,还喝酒呢?这次才喝了多久?果然是不能高看他,这哥哥,净会骗人。
许嘉想要把他送回房间,手却倏地被扶尔躲开,他无声笑了一下,“没睡着啊?”
扶尔还是扭着头,没理人。
许嘉顿时起了玩心,拉过板凳坐了下来,用食指戳了戳扶尔的腰,“还不理人啊?”
他这一戳,倒像是按中了什么开关一般,扶尔顿时坐直了身子,转过身来盯着他。许嘉本来还想要再逗逗他,却见扶尔的两只眼眶都红红的,委屈简直都要溢出来了,许嘉立刻噤声,愣坐在了原地。
这是许嘉第一次见扶尔哭,比扶尔第一次冲他脾气还让他震撼。怎么说呢?那次扶尔冲他脾气的时候,他的心里除了惊讶,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小高兴;但是这次看到扶尔红了眼眶,他的心里只有一种酸胀的感觉,他下意识地想要伸出手擦擦他的眼眶,想要柔声哄他“别哭了”,却被扶尔“啪”的一声打在了手背上。
许嘉也不恼,那只手僵在半空中,因为扶尔的拒绝没敢上前半分,但也没有收回。他不由得开始回想自己的一言一行,难不成又惹到他了?刚才扶尔和他说了什么来着……对,什么话本?
许嘉试探性地开口道,“你是因为我刚才说不记得,所以生气了吗?”
扶尔撇着嘴没吭声,像是默认了他的话。
“不是……”许嘉用手撩了一下额,无奈地笑道,“你这哥哥也太不讲道理了吧,我那时候不是晕过去了吗?”怎么可能记得呢?
“那是你的错,又不是我的错;是你不记得了,又不是我没有讲。”扶尔说着说着又偏低下了头,“反正你都不记得了……”
你个小狼崽子不记得是谁把你从泥里□□的;不记得是谁每天向你渡灵力疏通筋脉的;不记得是谁在你生病的时候日夜守在榻前的;不记得你说过的那些话;不记得我们一起经历过的事。
前几天还嘴甜的叫着哥哥,这几天就翻脸不认人。
扶尔越想越委屈,豆大的眼泪滴落在白皙的手背上。
许嘉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只觉得手心里的泪烫的惊人,他有些艰难地开口道,“别哭。”
那一瞬间,所有的警惕和不能都被他抛在了脑后,在这个连月亮都藏匿起来的夜晚,他屈服于自己的本能,伸出了手,紧紧抱住了自己的渴望和妄念。
翌日,因为宿醉,扶尔觉得头痛难忍,四肢瘫软,他稍微动一动身体,浑身上下就像快要散架般对他提出抗议,不仅如此,他还觉得眼睛又涩又疼,看了镜子才知道,整整肿了一圈。
他昨天晚上难不成……哭了吗?
扶尔愣坐在凳子上,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他懊恼地用手捂住了脸,这下好了,不仅醉得人事不省,还把昨天晚上生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所以他想说的话到底说了吗?他不会……说着说着就哭了吧?扶尔深吸了口气,整个人被打击得不行。
要是真是这样……那也太太太太丢人了吧!
都说人喝了酒会变感性,看来果然没错,以后还是不要喝酒了。
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扶尔才迈出了房门,还没等走到厅堂,就和正准备外出的许嘉打了个照面。顿时两人的步伐同时一停,四目相对,尴尬又微妙的气氛。
扶尔率先开口,“谢谢你昨天送我回房间。“他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我也不知道我酒量那么差,昨天晚上的事虽然我都不记得了,但应该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没有。”许嘉对着他笑了笑,“我昨天晚上也喝醉了,是周顺送你回的房间。”
扶尔一愣,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后面的周顺身上,“那……就谢谢周公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