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日头照得整个凉州都是绿意盎然的,书颜同献恭站在营帐外,聆听着从牵黄关来的燕兵的报告。
“回王爷,公主,”这个名唤徐文的燕兵作揖回道,“小的是牵黄关驻守的,那两个小孩是前几日来的,来的时候是一个老妇人带来的…”
书颜的心一沉,立刻问道,“那老妇人呢?”
“回公主,”徐文道,“没挺过来…牵黄关偏西北,那祖孙三人说是从中庭一带过来的,道路坎坷不好走不说,路上还会有匈人盗匪之流,能留着命走到牵黄关已是万幸。”
“中庭那里还没有消息吗?”书颜转头问向献恭。
“没有。”献恭脸色阴沉,最近接到的线报都是一周前的了,之后便再也没消息了。献恭猜得出来,定是匈人有动作了,而自己的哨兵也怕是早已遭了不测。
“好生奇怪…”书颜思忖道,“他们在中庭,若只是找燕军的守卫,去边庭关就行,为何绕了远路跑去了牵黄关?”
边庭关是献恭设在中庭山与凉州之间的一个小关口,也是此刻的燕国势力能涉及到的最远的地界。
边庭关和中庭之间是一片模糊,既不属于大周,亦不统辖于匈人,所以匈人也不会怜惜那地上的农人佃户,只会用铁骑踩踏。
“公主有所不知。”徐文道,“他们三人逃出来时,边庭关外有大量匈人…”
“这件事我知道。”献恭道,“只是当时边庭关守关人员太少,不敢出关迎敌,亦不敢收留逃出来的人,就怕惹了事端,匈人便有了兴兵的借口。”
“是。”徐文道,“那老妇人只得带着两个孙子从险道来牵黄关。”
“险道?”书颜疑惑。
“是。”徐文解释道,“是中庭山的一条支脉,虽不高,却是没有路,只有侧崖有一条险道,但那险道别说是马骡,就是人,也只能侧身走,且稍有不慎便会同落石一起坠下去。若不是土生土长的中庭人,是断断不知道这条道的。”
“这样啊…”书颜暗暗道,二十一家同入蜀,惟余一人出骆谷;看来那两个孩子为了走到这里吃了不少苦。
“是。”徐文道,“不过好在出了那山便是荒原,走不了多久便是牵黄关了。”
“来的时候只有祖孙三人吗?”献恭问道。
“是,没有旁人。”徐文道,“那老妇人来的时候就快不行了,走路都走不稳,我们见那玉佩便知道这事不得怠慢,给了些吃食便送过来了,只是那老妇人…是小的们做事不周!”
“不,你做得很好。”献恭安慰道,“生死皆是天命,老天要的,你也留不得。你把这俩孩子送过来已是大功一件了。”
“谢王爷!”徐文见献恭不怪罪,便立刻作揖笑道。
“牵黄所那里如何?”
“回王爷!”徐文道,“只是偶尔有匈人远望,还未敢挑起烽火。”
“牵黄所的兵粮可够?”
“谢王爷关心!”徐文笑道,“牵黄所每月两次都会有粮送来,守关足够。”
献恭听罢思忖了片刻,方道,“明日我派人去牵黄所接替你的位置,你在燕营里多留两天,休息够了再回去。”
“是!”徐文颔道,“谢王爷关心!”
“你先下去吧,”献恭道,“赵万戈会给你安排住处的。”
“是。”徐文颔。
待徐文下去后,献恭和书颜方掀开帐帘进去,那俩小孩正在里头争先恐后地将白花糕塞进自己嘴里,见到了书颜和献恭,不由得愣了一下,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慢点,别噎着。”
书颜盈盈笑道,坐在了孩子们的身边,俩孩子是跪坐在椅子上的。书颜轻抚着那个稍大一点的小孩的垂髫,柔笑道,“知道我是谁么?”
“知道…”那大小孩脸上挂着泪痕,见书颜如此细语可亲,胆子大了起来,轻声嗫嚅道,“你是燕国的公主…我们…见过…”
书颜听罢后微笑点头,她知道这两个小孩就是她当初在中庭山外的农屋里的小孩。
“那你知道他是谁吗?”书颜指了指身边的献恭问道。
孩子们循声望去,见到了一身戎甲的献恭,孩子们收回目光黯然摇头。
书颜见了,朝献恭使了一个眼色,轻抚孩子们的背道,“他是大周的燕王,你们唤他王爷就成了。”
那大孩子的年纪是能知人事的年纪,瞬间恭敬起来,立刻扔了手上的白花糕,起身作揖,嘴上道,“参见…王爷…参见公主。”
“我…我…也是。”另一个小孩立刻有样学样道。
“快起来,不用那么多礼。”书颜笑着拉起兄弟二人,道,“这里没有旁人,就我们四个。”
说罢将二人又拉回了椅子上,年纪小的那个又瘦又小的,爬不上椅子,书颜便把他抱上了桌子,又倒了两杯茶水,笑道,“你们吃多少我都不恼,只是看你们吃得这样得急,噎了便不好了,先喝水。”
恰巧这时赖妈妈进帐了,她端了两碗刚刚热好的羊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