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妈妈这个年纪的女人对小孩子是最怜爱的,不等书颜吩咐甚么便自己去军伙房里弄好吃的来了。
书颜见了尴尬一笑,小心地端过一碗,吹去上面的热气,吹皱了乳皮,待羊乳稍稍凉了点,方递给那年纪小的孩子,笑道,“这是凉州的新鲜羊乳,赖妈妈刚滚了一遍,好喝呢!”
“谢公主。”那小孩见书颜如此温柔妥帖,也不那么怯生生的了,小心地喝一口,那黏稠的羊乳瞬间粘上了嘴边的绒毛,那孩子却不在意,尝了一口现好喝,便大口喝了起来。
书颜笑道,“慢点儿,小心别撑破了肚子,那样就白来凉州了。”说罢又回头对赖妈妈道,“妈妈,再多热些来,他们怕是不够的,也同我和王爷来一碗。”
“是。”赖妈妈笑着颔道。
“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待两个孩子吃饱喝足后,书颜问道。
“是那个关口的哥哥带我们来的。”大孩子回道。
“是。”献恭柔笑道,“那个关口叫牵黄关。”
书颜拿出那块已经被自己握得温润燕字玉佩,道,“那你们知道这是甚么吗?”
“是…”年长的孩子道,“当年公主给爷爷奶奶的玉佩。当年公主说,走投无路时便可以拿着这玉佩来找公主。”
“是。”书颜颔,万里长云下的事她都记得,只可惜现在是物是人非,老夫妇没了,只有两个孙儿了。
“能同我和王爷说说你们爷爷奶奶的事吗?”书颜轻声细语问道。
两个孩子的目光瞬间黯淡下来,沉默了良久,那大孩子方道,“今年春天,大家都死在匈人手上了。”
“大家?”献恭皱眉道。
“是。”大孩子道,“不知今年匈人是怎么了,收了粮和租却还要大开杀戒,大家都逃了,逃不了的都被杀了…我们逃得晚,只能逃进山里…”
“你们父母呢?”书颜问道。
“早就被匈人杀死了…”那大孩子悲伤道,忽而眉间坚毅起来,沉稳道,“我兄弟二人如今无依无靠,公主可愿意收留我们?弟弟还小,不能做甚么,但我愿意为公主做事,只求公主给我们一口饭吃…”
“燕国有粮,饿不死你们的。”书颜道,思忖片刻试探道,“但你…只想吃饭吗?不想为你死去的家人做些甚么吗?”
“公主想让我去杀匈人吗?”那大孩子忽而激动地站起来道,“匈人毁我全家,我早已与匈人有了戴天之仇,公主这话正合我意!只是弟弟还小,还望公主能垂爱怜惜我弟弟!”
“你只知道你弟弟小,”一直在旁沉默的献恭突然道,“那你可知道你多大了?”
“十二岁!”那孩子大声道,喊出了少年的气势,但献恭和书颜二人却是面带狐疑。
“九…九岁…”那孩子见骗不过去,只得低声如实道,气势也散走了一半,但又立刻道,“爷爷在世时,常说要等着王爷的到来,肝脑涂地效忠王爷,可爷爷现在不在了…但何摘星还在,何摘星愿为王爷杀匈人。”
献恭微微一笑,这傻孩子会错了书颜的意思。
献恭道,“在你长大之前,我不会让你去杀匈人,否则我便成了甚么人了?你只管呆在凉州城里就行了。”
“可是王爷!”大孩子道,“若是我没本事不能为王爷和公主效力,只是白吃饭食,心难安…何况公主…”
“既然这样,”献恭打断他,笑道,“本王便让你待在燕营里,跟在本王身边,为本王效力。”
“谢王爷!谢公主!”那孩子作揖谢道,“摘星虽是小儿,却已是没了父母祖辈,唯有弟弟一人,此后摘星愿担起照顾弟弟的重任,更愿为王爷效力!”
这个叫做何摘星的孩子满足地抬起头,目光炯炯。
还是太小了…
献恭看着这两个比同年纪的孩子看着还要瘦小的孩子暗想,九岁便从军了,大周并不是无人可用,自己方才是一时大意了,竟然答应了。
而书颜的意思,只是想从这两个孩子的口中套出一些中庭山的事,并不是想让他们参军…
献恭思忖良久,道,“你们认字吗?“
两个孩子摇摇头,忽而何摘星道,“我会写自己的名字…“
“只会写自己名字是远远不够的。”献恭道,“你们想认字吗?”
摘星不说话,但小孩子却问道,“难吗?”
“不难,好玩呢。”献恭笑道。
那孩子便听话地点点头,献恭见了便道,凉州新开了学堂,每日都有小孩来听先生讲课,却也有不听话只图米粮的小孩,你们便帮着先生治理那些小孩,让他们乖乖听课习字,修身习武。
两个小孩听罢颔道,“是。”
“好!”献恭道,“我让人送你们去燕王府,那里有一个叫白芷的姐姐,她会给你们换身新衣裳,这旧衣服是不用再穿了。”
献恭看了看二人破破烂烂的衣服,继续道,“以后由她照顾你们,她说甚么就是甚么,你们都得听她的。”
“是。”二人又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