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无忧身上灼痛难忍,眼前忽明忽暗,忽然有一滴腥甜的东西滑入口中,清亮如水流般的感觉在身体里漫开,所过之处,火燎般的痛感皆被抚平。
蚀骨的热意褪下去,眼前那抹让人焦躁的橙红色散开,身体又有了实感。
他睁开眼,先看到的是黑色的衣襟,恍惚觉得自己手里抓着什么,一低头,现掌心正按着洛云彰的护腕,坚实的手臂从背后环过来,将他揽在了怀里。
而他身上的衣服穿得随意,被从浴桶里带出来的水浸得潮,衣襟没束好,胸口、大腿、手腕都露在外面,头还没干,滴落的水滴把洛云彰的衣袖染得颜色更深,简直是……一片混乱。
洛云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师尊,好些了吗?
戚无忧:“……”
怎么说,他现在整个人都不好了。
除了落霞台那一次,戚无忧此生没这么狼狈过,暗作还未清醒,撑着洛云彰的肩膀起身。
不撑不知道,这还是他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洛云彰的肩膀竟这么宽,这么坚实。
“师尊?”
洛云彰没拘着他,顺势跟着他站起来。
揉乱的衣摆坠下去,盖到了脚踝,戚无忧趁势把领口往后拽了拽,大敞着的领口合拢些,才扶住洛云彰手臂,缓了缓道:“好多了。”
他看着屋中摆着的木桶,以及从木桶边缘淅淅沥沥一直蔓延道脚下的水迹,喉结滑动了一下,口中的腥甜气越明显。
“刚才……”戚无忧屈指蹭过嘴唇,指侧沾染了一抹还没干涸的浅红,他身上冷,转头问洛云彰,“是‘丹炉’作了?”
洛云彰一直在他身后虚扶着他,点了点头,手擦过他的耳侧,拂过他的湿,手指所过之处,头上的水迹蒸。
他又上前一步,另一只手从另一边的肩膀上掠过,如此一来,便像是把戚无忧抱在了怀里。
“师尊不必担心,南宫宗主会尽快为你调制出解药。”
“……”
清醒时经历过一次“丹炉”作,戚无忧才切身领会到“丹炉”有多么恶毒。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竟要靠着别人的血气活下去。
戚无忧厌极了这样的感觉,拧着眉许久,道:“给我……一粒丹药。”
洛云彰停下手中的动作,看了看他,手指从左腕上掠过,手指间多了个东西,微微低头。
戚无忧本想伸手去接,洛云彰却避开他的手,把那东西推到了他的唇齿间,他索性就着洛云彰的手张开嘴含进去,入口寒凉香甜,很快将血腥气盖下去。
一口他便吃出来,这东西并非丹药。
戚无忧诧异地抬头。
洛云彰与他的距离很近,近到几乎能数清彼此的睫毛,轻声问:“师尊喜欢吗?”
戚无忧被他问得一嚇:“……什么?”
洛云彰垂眸看着他道:“师尊的灵脉被封住,无法炼化丹药,吃下去,只会给师尊的身体造成负担。这是我以往收来想要送给师尊的俗世蜜饯,师尊喜欢吗?”
“……”
蜜饯甜而不腻,应是经过特殊的处理,含一会儿就要化了。
随着蜜饯化去的,还有刚才那股挥之不去的烦躁。
戚无忧不愿承认,但洛云彰的存在确实让他安心很多。
他躲开洛云彰的视线,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颇复杂地想:还算……喜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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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南宫礼来为戚无忧号脉时,才知道“丹炉”作了一次。
号过脉,戚无忧心急地问:“南宫兄,解药可有眉目了?”
南宫礼先是摇摇头,又点点头,想了想,道:“倒是有几个想法,只是还未成熟,可能需要戚兄配合试药,戚兄可愿意?”
只要能赶紧把身上的“丹炉”解了,让戚无忧做什么他都愿意,他毫不犹豫地应道:“南宫兄尽管来试。”
南宫礼没多停留便离开,第二天带来一粒红色的药丸。
药丸散着浓浓的苦腥味,他道:“此乃我近日调制出的,专门应对热毒的祛毒丸,服下应当能将戚兄身体里的血和毒血区分开,届时便可将‘丹炉’逼出体外。”
戚无忧接过药丸便要吞,南宫礼挡了一下:“祛毒丸走的是以毒攻毒的路子,对一般热毒有效,对‘丹炉’未必起效,而且与热毒角力过程会很辛苦,戚兄可要想好。”
比起做渴血的怪物,疼一疼又算得了什么呢?
戚无忧笑了笑,直接将祛毒丸含进去。
药丸从喉咙滑下,便像是有一个小钩子顺着喉管一路划下去,引起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祛毒丸下肚,如同在油锅里扔下了一个□□,大火腾地烧起来,戚无忧身上滚烫,内里灼烧,痛苦难忍。
立在一旁的洛云彰一见戚无忧露出疼痛神色,便要用灵气帮他止痛。
南宫礼阻止道:“洛小友,须得让祛毒丸与‘丹炉’互搏,压制住‘丹炉’,方能起效。洛小友若以灵气相助,也只是暂时压制住祛毒丸的药力,等到灵气撤离,药力只会反扑的更厉害,反而是加重了戚兄的痛苦。”
闻言洛云彰眉心颤动,犹豫片刻,上前搂住戚无忧,低声道:“师尊若是疼极了,便咬我的肩膀。”
戚无忧额前疼出冷汗,此时此刻,他亟需一个能依靠的人,一手抬起死死扣住洛云彰的肩膀,把头埋在他的肩头,后背大幅度地起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