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太像两年前的画面了,南初七腿软,身子更软,跌跌撞撞地闯入付清乐的视线,到最后几步完全靠爬,有些迟缓地接住付清乐松开的手。
明芃绝望不已,华鲸剑灵吞没她的呜咽,任泪模糊了血雨,越散越深。这条用命拼来的路,终究到此为止了。
南初七忍住酸涩,不敢太用力,也怕抓不稳付清乐,动作小心翼翼的,声音带着轻颤:“你别吓我啊,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行吗?”
付清乐抬起染血的手指,那把名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回旋镖终于扎他身上来了,他就知道做人不该乱说话。
角斗场他都能硬生生撑过四个时辰,可命运弄人,唯独没有现在严重。姜云清也不好受,泪珠滴落在手上才现。付清乐抬头看了一会,然后再看两眼红红的南初七,想笑话他们都在为自己哭。
但是,他苦涩地撇撇嘴,没能说出口。
“你还没有当上金阙阁宗主,比自己的师尊活得更久;你总说你一定要拿第一,把我比下去。这些事你都没有完成,你怎么能言而无信呢……”虽然平时互相拆台斗嘴,但是都这个时候了,南初七真的不愿看见朋友在他眼前离去,第一次哭得十分凄惨。他焦急又绝望,就如两年前抓住钱芙一样,这次躺在地上的人换成了付清乐,他尽量弯下腰,姜云清没能挡住的雨水,他都替付清乐挡住了。
付清乐知道的,他都知道。比起死亡,他更在意以后不能和大家见面,不能和他们没心没肺地玩闹了……他真舍不得。不止南初七动容,一旁的明芃像死了亲爹一般嚎啕大哭,而姜云清和胡羊在大雨中默哀。作为船上仅剩的幸存者,他们都看不见一点希望了。
他眉心微动,往日画面一幕幕浮现,让他露出了浅浅的笑意,虚弱又坚强地握紧南初七的手,仿佛在回应刚才的话:“……莫逆之交,不敢相忘。南初七你是我坠好的好朋友。”
明芃绷不住了:“呜呜呜呜呜呜呜义父你不要走啊义父……”
姜云清抬手轻拍南初七的肩,南初七连连抹泪,付清乐都在说遗言了,还能怎么骗自己呢?他从无声到有声,嘴角好似尝到了咸苦,被迫认清眼前人回不来的事实,这就是付清乐的最后一程。
“有多好?”
“比宋知旋还要好,我们俩天下第一要好!”付清乐竖起拇指,就着他的手碰了碰胸口。可能是因为大家的注意全在将死的自己身上,居然没一个人现南初七的胸膛也插了把刀。
付清乐想笑来着,但是气氛都烘托到这里了,他不死一死真的说不过去。
于是他接着刚才继续煽情:“我所求不多,朋友,你帮我给傅绾一带句话……”
南初七怔然。
主要是他在脑中拼命思索,现不认识这位是谁。
“付?你表姐?”
“不是,不是。”付清乐使劲咽下血,轻飘飘说着,“离中教的千金大小姐。”
好家伙,居然不是他师尊,也不是金阙阁任何一个人。
而是当初在陈仓围堵他,还说要告诉爷爷的傅绾一。
明芃忍不住皱眉,什么情况,她错过了什么东西?
不过,能在临死前想到的人,必然是十分重要的。
南初七重新变得严肃,“好,我答应你,你想说什么?”
付清乐含情脉脉道:“我没能见她最后一面,有点遗憾。所以、所以你别让我把这遗憾带走。”
南初七吸了吸鼻子,“你说吧。”
付清乐边吐血边说:“帮我带句话给她……”
南初七还以为耳朵进砖头了,这句话怎么感觉听过两遍?
“告诉傅绾一,我,我其实……”
南初七恨不得把耳朵贴上去,“其实什么?”
“我其实睡过她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付清乐在一声声大笑中突然撤了手,脑袋一歪,没气了。
南初七:“?”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