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沒有如果。
青年的情緒低落得很明顯,儘管他語氣風輕雲淡仿佛不甚在意,但這樣碩大的傷疤揭開使之暴露在空氣中,無論怎麼樣,可能誰都做不到完全不在意吧。
何忍冬想起了之前青年給他理髮的時候,談論起他和他的堂弟堂妹以及頑童一樣的爺爺時的神情,在那段日子裡的他一定是開朗而肆意的。
他想,他一定是一個人經歷了很多事。
或許他需要做些什麼,這樣才能讓他沒這麼傷心難過,也讓他不會為此而心疼、執拗地一直想著怎麼安慰他而頭腦混亂成一片。
「需要來我的懷裡嗎?」像朝陽院時他面對那些難以表達情緒的孩子一樣。
他張開手臂,彎下腰背,低下頭,儘量讓自己看起來溫暖可靠,然後對那些脆弱的孩子們說:「需要來我的懷裡嗎?」
看來是需要的。
何忍冬想。
因為辛秋抱住了他。
而他似乎也是需要他的。
因為他們擁抱了彼此。
第68章
開年後何爺爺同意了一所高校的聘任,會去擔任一段時間的中醫老師,那位下聘書的是何菖蒲的一位交情甚好的老朋友,而且他的確能幫得上那群學生,何況這能讓他的知識得到更多的傳授,他也挺樂意教授的。
所以何菖蒲在開學之前好一段時間就趕去了那所學校開會去了。
百安堂如今剩下何忍冬在看著,幾次買菜或是下班,辛秋看見他一個人提著他那布袋子去逛市場和市。
想著真是奇怪,明明自己一個人上班下班也沒覺得這有什麼,但是看見他一個人又覺得這樣的何忍冬竟然有點孤單,例如在吃飯這方面吧,說認真對待又挺認真的,但說應付吧、好像看著又挺隨意的。
畢竟上次他晚上去看他的時候自己吃著幾盤綠油油的素菜葉子,想著這人一個人在家,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天跟餵兔子一樣。
辛秋找上了人,兩人又恢復了之前一起練琴排練的相處模式,但這會不大同的是兩人不用為了排練而排練,而是成了簡單的飯搭子。
白天兩人一同上班,為了方便有時候還會直接在對方家裡休息做飯,但主要是在辛秋家為多。
兩人待在一起的時間一久,彼此摸清了兩人之間一些獨特的喜好不說,兩人還發生了不少有意思的事情。
與人相處久了他就會不經意地留意辛秋,發現他確實是個極其有詩意的人,這人會在晨間早起去坐最早的一班車繞到喜歡的店去買早餐,也會在黃昏傍晚的時候隨便上一輛公交坐著,沿途看到喜歡的風景或人,就下車一個人兜兜轉轉地看,來了場屬於一個人的環城游,他偶爾會去路口接他,公交車恰好停在了路口,他下車看見何忍冬後往往會愕然一會兒,但下一瞬卻會很開心。
仿佛看到了一處很難得好看的風景。
何忍冬有時候有空也會陪著這人這樣漫無目的地遊走,尋找那些或許偏僻或許熱鬧的街角漫無目的地去打轉,倒是走了不少蛋城的偏僻地方。
早上兩人一起上班的時候還發現了對方有意思的一面。
辛秋有時會起個大早跑去街頭買玉米然後坐在店面裡頭慢慢啃著吃完,早餐點粉面的時候都會讓老闆臥一個雞蛋在面上頭,然後將筷子持得高高的一口雞蛋一口面拌著來吃。
讓何忍冬想起了他們之前還待在朝陽院時他在荷花鎮看見他那回。
而何忍冬則喜歡一大早擠在學生堆里吃他高中街角一家餛飩店的餛飩,聽老闆娘說他混在裡面已經被學生喊了好幾年的老師了。
兩人第一次一起來的時候辛秋聽著別人喊何忍冬老師,還讓他疑惑了一把。
「蔡姨好,給我來兩份原味的大份餛飩。」何忍冬領著辛秋進店,隔著白霧騰騰,讓辛秋覺得平日裡不接地氣帶著點兒仙氣的何忍冬多了幾分平易近人。的人間煙火氣。
「何老師你來了!」這會正是學生去學校上課前吃早餐的高峰期,蔡香萍忙得熱火朝天的,卻還能從中注意到他跟人打著招呼。
然後在店的不少學生也喊著他何老師。
「蔡姨你好,好久不見。」辛秋此時站在店門口的湯鍋里,跟著手法熟練撈著餛飩的老闆娘打折招呼,周遭騰起水霧,熏得這人霧蒙蒙的看不清人。
雖然他好幾年沒回來過了,但這下一進來,肌肉記憶在一瞬間就開始作用一樣,他挑了個自己常坐的位置,然後就去找消毒櫃那配料碟和餐具。
「你好你好。」蔡香萍應了一聲,聽人這麼一說像是認識她來著,但她沒認出來當前的人到底是誰,這會兒疑惑著腦海里正在給這人的臉卡名字呢。
然後發現實在沒什麼印象,轉頭跟何忍冬求助去了:「喲,難得看你帶人過來,何老師這是誰呀?你同事?」
何忍冬看他跟人熟絡打招呼找消毒櫃的樣子,也就沒跟著過去拿餐具,而是去茶水櫃接熱水去了,同時一邊回著蔡香萍的話:「這我朋友辛秋,是給附中上心理課的辛老師。」
蔡香萍打量了一番辛秋,越看越滿意,覺得這倆人都一表人才得很。
「還真是一位老師呀,何老師你可以啊!」
兩人坐定,倒了杯溫熱的大麥茶喝著。
「我這裡畢業的,這過去太多年了,蔡姨你不記得我也不奇怪。」畢竟年年從這裡畢業的學生跟秧苗上的穗子一樣,而且他還好幾年沒回來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