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黄拱动喷血的背脊,吼叫着,竭力把身后的她撞出清平观外。
崩溃的刍狗滚到门外石阶,牛爷爷瞪眼坐在外面,惊恐的指住观里的死尸,“啊!啊!死!走开!”
银光一飞,牛爷爷脖颈喷血,再也说不出话,瘫倒在地。
杀死牛爷爷的黑衣修士,随即转向刍狗。
“上官大小姐,我们本不对凡人出手。”修士抓起她两只手臂,连根削下,“得罪了。”
刍狗撕心裂肺的叫起来。
五脏六腑好似全部沿着她的喉咙往外涌,膨胀而窒息,痛彻心扉。
黑衣把她和守村人尸体拖进清平观。一个黑衣修士踏着猫尸,负伤喘气,另一人手中飞出火焰,点燃一切。
神龛上燃烧的黄布飘摇落下,三名杀手看到戴花的道士木刻,瞬间变了脸色。
“此地竟然供奉魔头聂百花!”
刍狗屈起双腿,在熊熊烈火中滚爬向断头的山嵋和割喉的长林,身体沾上年轻男女的血。
为了支起没有手臂的身体,刍狗用头顶着地擦磨流血,和腿脚支起身体挪动,脸贴住山嵋的断头,趴在她和长林尸体间,浑身是血,嚎啕大哭。
牛爷爷仰面瞪天,大张着嘴,尸体横在墙下。
黑衣杀手一刀斩碎聂百花像。
清平观忽然剧烈震动,自神龛下喷涌浓重黑气,同时喷出的,还有无数人的吼叫怒骂,震耳欲聋。
摘星楼杀手退后,震惊道:“此地有魔气!”
牛爷爷的上身僵直坐起,割断的脖子摇摇晃晃,转了一整圈,反定在背上,咧开喷血的嘴,阴沉的笑起来。
“不能保身,不能做人,呵呵,哼哼,哈哈哈哈哈!”
刍狗对着徒儿的死尸哀哀泣涕,声嘶音破。
整座太平村地震裂开,魔气自地底冒出,翻出累朝累代,百千万年冤屈惨死的枯骨,那是百代千世的惨祸和冤孽。
魂灵无穷无尽的涌出,哭嚎着,哀叫着,寻仇着,淹没倒在徒儿身上的刍狗。
无数死去的人,褴褛而哀痛,穿行在活人的房屋间,村内响起一片惊惶的叫喊。
四肢如柴棍、肚皮肿胀得要破裂的幼小死魂刺耳大哭,“娘,我肚子好疼!肚子好疼!”
他的母亲不着寸缕,腿骨胸腹被切掉皮肉,哀哭着说:“别卖我,别卖我!”
呆滞无神的鬼魂蠢蠢游离,保留死前虚弱无力的等待。
野鬼扒开肚皮,“我吃了几碗粉?老爷们,您看清楚!看清楚啊!我没有偷。。。。。。。。”
饿鬼说:“别人的孩子在我肚子里,大人、老爷,我和肚子里的孩子,饿得要吃你的孩子!”
恶鬼手舞足蹈:“吃树皮不如吃人皮!王爷王妃浑身是肉!”
牛爷爷直起双腿行走,枯花绽放流血,流入苍苍白,如墨晕染,背后现出重重鬼影,围绕遮蔽他的面孔,地面裂出被大人们吞噬殆尽的尸骨和野鬼。
三名杀手被群鬼魔烟包围,立时惊恐的杀斗突围。
耳边尽是尖声鬼哭,刍狗撕心裂肺,哭到咳血。
一个无力的声音,轻轻唤她。
‘师娘。’
她惊然,吃力的把头往上拱,看到山嵋灰白的魂魄,和长林一起从身体里轻轻的飘出来。
鬼潮魔气中刚刚横死的年轻男女,在执念与不舍中凝聚成为新鬼。
他们把幽冷虚渺的手放到刍狗脸上,呜咽哭泣。
‘师娘,我们不能陪你了。’
刍狗悔得恨不能扯出自己心肺肠子。
“为什么是你们死?”她乞求苍天听见,泪水冲刷血水,“是我错了!我该让你们去洪炉大冶,跟着我,你们就被杀了!”
鬼潮冲涌年轻的鬼魂,山嵋和长林灰白的虚影飘摇欲去。
寇荡的声音炸出,“谁他妈杀你们!”
刀修怒不可遏的逆着群鬼,挥刀冲进破裂的清平观。
魔气包裹的牛爷爷看他一眼,消失在黑烟中,地上留下三具黑衣尸体。
寇荡对丫头和长林堕出愤恨的泪水,暴怒扶起刍狗,摸到满手的血:“你的手?你的手在哪!”
她的断臂落入地缝,被饿死的群鬼争夺,刀修震开烈火刀气,赶逐幽冷的枯魂,夺回两副啃残的废手。
寇荡胡子颤抖,仰天惨痛的狂吼,“贼老天,有没有老子的活路?有没有老子的活路!”
长林和山嵋飘出破裂的清平观,刍狗沙哑哀求离开的幽魂,在地上扭动爬行,迟缓的追鬼影中的他们。
“别离开我,丫头,长林,你们留下来,留下来!”
寇荡看住他们死别,忽然疯狂戮尸,一刀刀砍进摘星楼杀手尸体,双目血红,血肉四溅,一刀比一刀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