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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景昭的声音转而有些急切了起来,“我已经给她举办葬礼,并且赏赐安抚了她家人,对于一个下人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恩赐!朕已经仁至义尽。”
江宁起身,随手丢掉了穆景昭披在自己身上的皮毛,她瞪着穆景昭,半晌,竟然轻笑出声。“莫大的恩赐?”她勾唇一笑,脸上的讥讽意味更甚,“这恩赐是你以为的,要是给你,你要吗?”
穆景昭被噎了一下,也同样面无表情的瞪着江宁,没有说话。
“你口中的恩赐,是一个修建精美的墓,是给她一个忠心护主好名声,是给她家人一足以安身立命的银子,但是你知不知道,她才十七岁,还没有嫁人,她还可以有一个更完整美好的人生,这才是她本应该有的。”
提到这里,江宁顿时觉得自己的胸口处一阵抽痛。
“就在那,就在那去宴会之前。”江宁有些痛苦的闭了闭眼睛,勉强把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强压了下去,嘴唇的颤抖几乎让她没办法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我还在跟她商量她和6风的婚事,一个风光无限的婚礼,一个如意郎君,这才是她该有的!”
江宁声音嘶哑,喊出这句话的时候甚至有了几分声嘶力竭的味道。
而等她强压下泪意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的穆景昭却依旧那么一言不的看着她,表情平静。
就那一瞬,江宁瞬间感觉一盆冷水朝着她迎头泼下,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她忽然明白了,自己此时所有的声嘶力竭落在穆景昭眼里都只是一场无理取闹。
因为折柳这个人对他来说跟宫中成百上千的小宫女来说根本没有半点区别。
她只是个随时可以丢弃抹杀的下人,这一条低贱命根本不足以入他的眼。
他没办法理解,他眼中命如草芥的奴才,是支撑江宁存活的全部。
“你到底想要朕怎么做?”穆景昭微微皱眉,他声音冰冷,眼里满是陌生。
江宁直了直身子,语气渐渐冷静了下来,“还折柳一个公道,让杀她的人付出代价。”
“所以,你的意思是朕现在应该抓了沈同然后把他杀了,就因为一个宫女?”
他语气轻佻,在说到“一个宫女”这四个字时更是极致嘲讽和不屑。
江宁默然,心中大概已经明白了。
不管是他那嘲讽至极的语气,还是他刻意抹去沈同真正的毒杀对象是自己,都足以表明穆景昭的态度。
这就是他的选择。
不管在宴会上被毒杀的是折柳还是自己,都会被轻而举的抹去,为了他自己,也为了所谓的家国大义。
“朕已经很清楚的告诉了朕的计划,也保证了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这么生死关键的时刻,你为什么就不能忍一忍,顾全一下大局?”
江宁仰头瞪他,脸部肌肉剧烈颤抖着,最后竟然绽放出了一个扭曲而又诡异的笑容。
“谁的大局?你的大局,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她轻笑了一声,目光中的怨毒和嘲讽不言而喻,“一开始,你们说为了大局,杀了我全家,轻描淡写揭过,连哭丧都没方哭去;后来又是为了所谓的大局,把我苟活亲朋生生的逼成了亡命之徒,走上绝路,牺牲了无数清水县百姓的性命,又是轻描淡写揭过,甚至大肆嘉奖背后的始作俑者;最后又是为了所谓的大局,一次次让我对近在咫尺的刺杀视而不见,牺牲了我唯一的亲人还反过来询问我为什么不知足。”
她仰头望着穆景昭,双颊通红得像是一只困兽,“穆景昭,我为什么要知足?”
穆景昭盯着她,神情中似有闪躲,隐约间,他好像看到了那些枉死清水县居民一个个,一排排,声嘶力竭的质问他,皇上,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忍?我凭什么要忍,我忍了那么长时间,换来了什么?我身边亲近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只剩下了我自己。再忍下去,又能换来什么呢?下一个被冤死的又会是谁?”
穆景昭怔怔的看着她,似乎是不知道改如何反应。
他曾经见过江宁无数的样子,她真,她开朗,她淡漠,她明亮。
但从没有任何一刻就像现在,那股冲而上怨气几乎将她往日的所有真尽数吞没了,留下的只是陌生。
穆景昭看着,竟然有些心悸。
“宁儿——”他深吸一口气,勉强让自己语气平缓下来,伸手正要去拉拽江宁的肩膀。
下一秒,白光一闪,一柄匕没入了他的胸口。
穆景昭一顿,他要去握江宁肩膀的动作怔怔的收回,垂头,看着自己胸口的匕。
匕刺入的不算深,只是浅浅的没入了一个刀锋,有鲜血从伤口渗出,顺着刀刃滴落了下来,落在上,嘀嗒作响。
江宁对这种事情显然是不太熟练,她握着匕的动作显得有些别扭,手指微微颤抖着,但紧握着的动作却始终没有半点放松。
“皇上,老奴把药汤拿来了!”门外李梓年喊了几声,屋内没有传来半点回应,他有些迟疑的推门,准备进入御书房。
房门方才被推开了一个小缝,穆景昭回过神来,手一扬,房门瞬间被关上,出一声闷响。
这一声响声像是瞬间惊醒了江宁,她的手猛哆嗦了一下,匕落在面出了一声脆响。
穆景昭没有讲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她努力的深吸了两口气,勉强把狂跳不已心脏压了下去,手指传来粘腻感隐约让她有些不自在,她随手在衣裙上擦了擦,这才勉强把不适感压了下去。
“穆景昭。”江宁深呼一口气,声音里隐约带着几分颤抖,“从今日起,我跟你的约定就此解除,我们两人再没有半点瓜葛,若真的要说有,那你就是给我仇人递刀的帮凶。”
她说得很艰难,每说出一小句,都要停下来放缓一下呼吸,一句话断断续续说了半。
最终她留下一句,“从此之后,你我恩断义绝。”便转身出了御书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