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郡主落的呀,好!那婢女犯下如此滔天大罪,郡主竟还愿饶她一命,当真是宽宏大量呀!”傅海昌说着,眼神尴尬的看着四周的人,无处安放的手在大腿上搓了搓。
见气氛有些许尴尬,傅池衍便开口说道:“涵嬅,你先将郡主请下去换身衣服。”
傅海昌立马应和道:“对对对,云杉可是郡主,怎能穿着一件婢女的衣裳,当真是配不上郡主的身份。”
琳琅无奈地摇了摇头,起身跟着涵嬅便要出门去,走到门口才想起他们过来这边时并未下雨,所以并没有带伞。
涵嬅正要让其他婢女冒雨去取时,傅溪尘便走来,将放在门口、还在滴水的油纸伞双手递给琳琅,微笑道:“郡主若不嫌弃,便先用子岑的吧。”
雨下的有些大,雾气朦胧的,琳琅冻的鼻尖红,一双眼睛水汪汪地仰望着眼前的这位翩翩公子,看的正入迷时,胳膊被一只大而有力的手抓住,往回拉了一下。
“站远些,裙摆被雨打湿了。”
琳琅低头看了一眼,回道:“无妨,待会儿需换下的。”涵华嬅手中的雨伞打开,与琳琅走进雨中前,琳琅回头又说:“多谢三公子。”稍后便消失在了雨景之中。
“哎呀,这琳琅郡主还是如当年那般,待咱三弟,与众不同啊。”傅海昌调侃道。
四人从小便相识,琳琅与傅池衍的关系最是要好,和他们也都是纯友谊,但却对傅溪尘不同,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了琳琅对他有意思,只有他懂装不懂。
六年前的一场宫宴之中,琳琅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鼓起勇气与他诉说心意,本想找他单独诉说,可他死活不愿,只好当着众多同龄人的面表明心意,却遭他狠心拒绝。
此后琳琅待他都是小心翼翼,不敢有越界的举动,时不时便会出宫散心,且都是独自一人,游山玩水。
就在她游玩回来不到数日,便传来了傅夫人顾知意过世的消息,过世的原因是傅池衍生了场大病,昏迷不醒,找了许多大夫都医治不好,一名“神医”说,需取栖神山悬崖边上的那朵百年难遇的七叶还魂草作为药引,便可将其救醒。
那时傅临正在外征战归来的途中,不然绝不会让顾知意去冒这个险。在那几位一心想坐上正位的姨娘的怂恿促使下,顾知意还是踏上了这条不归路。
神医不是神医,是栖神山上的一个土寨子里的土匪头头,就在顾知意上山后,便将她身边的婢女一并抓了起来,押回去给弟兄们当媳妇,护卫一并杀掉,顾知意负隅顽抗,便也一同被扼杀,扔到了都城城外。
还有一线生机的护卫凭着最后一口气回到傅府,不知那土匪是用的什么小人手段,护卫禀完实情后便一命呜呼了。
傅临悲痛欲绝,带回顾知意的尸体办了丧事,梁田、崔凤与顾知意是旧交,便也一并被请来了。这时傅临想起那无用的儿子还在卧床不起,便厚着脸皮让梁田给傅池衍看看,都说梁田除了武功高强,医术也甚是了得,果不其然,不到三日,傅池衍便从多日的昏迷中苏醒了。
傅池衍睡了一觉醒了,最疼爱她的母亲被害死了,那时正当十五六岁少年想索取父亲的一个安慰的拥抱,得到的却是傅临的一个无情的耳光,将他扔去了荒无人烟的静尘院,认为是因为他,顾知意才死的。
对他的恨貌似到了极点,堂堂嫡子一夜之间沦为弃子,受万人唾骂,他只恨自己这一觉睡得实在是太久了。
后来崔家灭亡,傅池衍在太子面前立了次功,后面又多次为太子办事,便得到了太子的庇佑,倍受欺凌的这么多年,在傅府才算终于站稳了脚跟,可以招买奴婢伺候,不用再吃大房二房的剩菜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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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大雨还在下着,但天色渐晚,二人只好留在静尘院用晚膳,瞅着这清一色的绿,傅海昌便没有了勇气动筷子,见对面的傅池衍和琳琅吃的津津有味,便浅浅尝了一口,清淡的让他有些食之无味。
傅溪尘只是喝着面前的茶水,说待雨稍小些,他再回春庭院用晚膳。他们嫌弃的神情实在掩藏不住,傅池衍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他们大鱼大肉吃惯了,自是吃不来他这粗茶淡饭的。
傅海昌小心翼翼地问道:“敢问郡主是如何吃得下这些……草的?”
琳琅待咽下口中的食物方回道:“有何吃不下的?我在外游历时吃的比这些还要清淡呢,不管是什么吃食都是来之不易,若是你非要分个三六九等,那便随你,我们吃我们的,你看你的。”
傅海昌实在是受不了饥饿,便与傅溪尘提早回去了,待他走后,涵嬅才开口道:“公子,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便是。”
“您说那敛华不将水缸装满水便不得吃饭,她见雨势太大便停下了手里的活,可那些与她同屋的婢女不让她入座吃饭,甚至不愿给她吃食,将她驱逐出了伙房。”
话音刚落,傅池衍还未开口,便听见“啪”的一声亮响,琳琅将筷子摔在了桌子上,说道:“那只叫花鸡是本郡主偷的,也是本郡主让敛华吃的,罪责不应在她身上,那水缸装不满也是情理之中,本郡主劝二公子将命令撤回。”
傅池衍放下筷子,起身便打着伞往伙房那边走去了,涵嬅跟在身后加快步伐,时而走时而小跑,累的气喘吁吁。
刚到伙房不远处,便看见崔扶月正蹲坐在门口,环抱着自己冷的哆嗦的身子,在里头吃饭的一位婢女“好心”地往外面扔出了半块馒头,正好扔到了她的脚边,便传出了一阵阵嘲笑声。
“你看看她,真好笑。”
“活该,谁让她偷吃好东西了。”
崔扶月刚要捡起地上的馒头,便看见眼前出现了一个黑色的鞋,他抢先一步弯腰捡起了那沾了湿土的半块馒头,神情冷淡地往屋里走去。
见来人是谁后,众人纷纷起身行礼,有的还用手捋了捋头,想要让公子注意到她。
她们不知公子此时前来是所为何事,也顾不得多想,但单看面前那人阴冷的神情,屋子里瞬间鸦雀无声,只能听见屋外哗啦哗啦的大雨声。
傅池衍抬起那只抓着馒头的手,左右看了看,眼神没有从馒头上移开,说:“何事如此好笑,不妨也同本公子讲讲?”
一位听不懂好赖话的婢女急着出来表现,走到傅池衍面前,笑道:“回公子,您是没瞧见,那敛华坐在门口就同那街边要饭的阿猫阿狗一般,甚是好笑,若不是您来了,她便要拾起这馒头来吃了,便更像狗了。”
傅池衍出了一声哼笑,抬眼看她,说:“那不如,你也来给本公子演示一遍,她,方才是如何做的,让本公子也乐呵乐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