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反抗会被异变的所谓家人重伤,反抗就会被自己亲手杀死亲人的现实束·缚·捆·绑,承受着整个黑夜的折磨。
游戏不可能在异变者被杀死之后就会宣告着一切结束,既然白天绝对安全,那恐怕会将今晚发生的事情进行重演,一天,两天,三天,在这一次又一次的折磨与冲刷之下,到底需要多么坚韧的心智才能承受的住呢。
之前在庄园的时候,虽然他们并没有看见异变的赫蒂,但是却听见了怪物们最开始询问的话——
永远留在这里陪着母亲好吗?
游戏既然说这个副本玩家可以选择永久滞留,那滞留的方式应该就是回应了这句问话,只要玩家答应了,永远留在这里或者永远陪着谁,那也就相当于自愿放弃生命,再联想世界内的棺材铺,游戏一定有什么方式将玩家送去另外一个地方,在这个方式实行中,让玩家以为自己已死亡,并且失去想要回到现实的念头。
比如,筛选卷。
白屿清回想起之前在筛选卷中经历的一切,那些想要帮助他却无比隐晦的人,那个想要送死的红发少年,还有李先生和妞妞,他们的异变和现在何其相似。
副本的名称叫做完美世界,所以这里对于每一个玩家来说都存在着像是商榷母亲一样的存在,遗憾,留恋,依赖,伤痛,这些早就已经无法纾解的感情化为了一根一根的绳索,将他们牢牢系在此处,用补偿的方式蚕食着他们的生命。
前路看不到希望,那就留在这里长眠也好。
有多少人会这样想,又有多少人会在某一天傍晚,面对着一次又一次被自己杀死的亲人再也挥不下屠刀。
算了吧,他们这样想,我选择留下。
这个副本没有残忍血腥的杀戮,没有捉摸不定的死亡条件,它平和的运转着,拥有绝对安全的白天和可以被弥补的遗憾,即使是夜晚,异变开始,怪物降临,却也能被仅仅一把·匕·首伤害致死,可是它却比他们曾经经历过的任何一个副本都要令人无力,也都要残忍。
白屿清转头看商榷,却对上了他灼灼的目光,商榷已经不知道看了他多久。
余十安说他在这场副本的死亡率奇高,白屿清现在或许应该知道是为什么了。
他没有遗憾,他没有让游戏可以威胁到他的筹码,他还是商榷与现实连接的锚点,他与赫蒂站在天平的两端,且完全不受控制。
游戏想让商榷完全留下来,就一定要杀了他,然后再以某种方式制造一个一模一样的白屿清,代替他与商榷一同生活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造成一个表面的双赢。
这样做,天平才能完全倾斜。
【我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平直的机械音在商榷的脑海中响起。
【我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赫蒂的灵魂留在了这里,如果这里消失了,那赫蒂也要不复存在了。】
【白屿清是这个世界的漏洞,只要你杀了他,我就会帮你重塑他的身体,让他永远留在这个世界,留在你的身边。】
【你所谓的爱人,真的比得过你的母亲吗?】
【你也看到了,他没有执念,他非常冷漠,甚至没有任何一段割舍不下的感情,哪怕是个宠物,如果他执意要离开这里,你又该怎么办呢,让你的母亲就此灰飞烟灭吗?】
【而且,就算你和他回到了现实,你能确定他会一直在你身边吗?】
【他留在这里,就只能是你的,他获得了自由,有多大的概率会变成别人的,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概率,你抛弃了你的母亲,又被他抛弃,你将一无所有。】
【在这里你有权势,有地位,外界你所拥有的东西在这里只会多不会少,我甚至可以帮你搜寻你父亲的灵魂,让你们一家团聚,那个恶心肮脏的外界,并没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不是吗。】
【我们合作,就能开辟一个完美的,新的世界。】
完美世界6
s市淮安大厦62层《百分之几幸运》游戏总控室。
一个星期前,游戏主系统突然编写运行了一道被层层加密的防护墙,同时,原本对外界声音有反应的昏迷病人也恢复了原始的状态,不论再怎样刺激都没有任何动静,刚刚燃起的希望又被顷刻间打破。
甚至不用谁来提醒,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游戏的反击,可这也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既然游戏已经反击,那就说明他们之前所试的方法是对的,它让游戏感觉到了威胁,也验证了游戏内的玩家确实可以被外力强行从游戏中拉出来这一事实。
但是没有人觉得高兴,因为求生的路再次被堵住了。
陆卓站在滚动着源代码的屏幕前,面无表情,看不太出情绪。
“陆指挥,首长让您马上去会议室。”
陆卓点头道:“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你打算怎么办?”
刚走出总控室,云梨就抱着臂倚在不远处的墙壁上轻声发问。
陆卓脚步微顿,轻声道:“我不知道,我以为给我几天的时间我就能想出完美的解决办法,可是我太高估我自己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甚至寄希望于白屿清和商榷,希望他们能够从内部攻破游戏,这样我就不用做这个艰难的选择了。”
云梨仰头看了看明亮的天花板,白炽灯有些晃眼,何止是陆卓这个局内人找不到双赢的办法,就连她这个局外人也找不到,太难了。
如果是她,一边是数以千万计人类的命,一边是对自己非常重要的爱人,自私一点想,即使是那么多人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都是些不重要的陌生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