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书朵把手里的钥匙放进衣服口袋,手也顺势插在口袋里,站得直直地看着段清源,样子冷冰冰的,拒人千里。
“段清源,我们之间应该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我可以提醒你一下,你还有张欠条在我这里,你今天是不是来还钱的?”
段清源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他没想到林书朵突然提起欠条的事,“书朵……”
刚刚开口,林书朵就出言打断他,“不要叫我名字,叫我林知青,我们没有那么熟。”
林书朵一点不留情面,段清源脸上的表情差点绷不住,他都已经低声下气地来找她,她还端着这么大的架子,也太得寸进尺了吧?
谁知更不留情面的还在后头。
“段清源,我这段时间忙,一直没有催你还钱还票,但是你不要以为我就忘了,正好你今天来,那就说说什么时候还钱还票吧,给我个期限,我作为债主也没用理由一直等下去。”
段清源:“……”
林书朵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咄咄逼人,他今天想说的话还一个字没说,结果却送上门被她催债了,段清源突然有点后悔来找她。
见段清源愣着没反应,林书朵哂笑一下,段清源这种人把吃软饭当成天经地义,指望他主动还欠根本不可能。
“你要是给不出还钱还票的时间,那我给你定一个,中秋节之前还给我吧,不然我就去公安局举报你。”
“你……”段清源惊得说不出话来,离中秋节只有几天时间了,他上哪去找那么多钱和票,就算写信回家要,这几天时间也不够他的信寄回家。
“书……林知青,中秋节太赶了,只有几天时间,我根本来不及凑钱凑票。”
林书朵挑挑眉,“知道时间赶还不早点准备,欠条你都打了好几个月了,这么久都凑不齐钱和票?你不会根本就没想过还吧?看来我真有必要找公安的同志帮帮忙了。”
段清源慌得差点站不稳,林书朵不像是开玩笑,她要是真去公安举报他欠钱不还,虽然不至于让他坐牢,但名声肯定会受到影响。
他已经受不了下乡的生活,想争取明年推荐工农兵大学的资格。
为了给大队长和支书留下好印象,让他们考虑推荐他,他最近下地干活从不偷懒,中秋节还准备送点礼活动一下。
要是名声坏了,失去推荐的资格,他的努力不就前功尽弃了?
想到这里,段清源赶紧解释,“林知青,我怎么会不还钱,我肯定会还的,但这么短的时间实在是凑不出来,这样吧,过年之前还,过年之前我一定把钱和票凑齐了还给你。”
林书朵知道段清源根本没想过还钱,在中秋之前也根本凑不出那些钱和票,她刚刚就是故意那样说的。
段清源这个人,不见棺材不落泪,要是直接让他还钱,他肯定推三阻四,只有把他逼急了,他才会想办法凑钱还给她。
林书朵不情不愿地点头,“行,那就过年之前还,要是不还,过完三天年我就去公安局,请公安同志帮我讨公道。”
最后一句话,林书朵说得咬牙切齿,段清源听得冷汗都下来了。
林书朵说完要说的话,就没有耐心再理会段清源,反正段清源想跟她说什么她本来也不关心,左右不过是想跟她和好,然后继续靠着她吃软饭。
她脑子又没病,干嘛养个小白脸,还是个不中用也不中看的小白脸。
林书朵拿出钥匙开门,进门后就准备把门关上,段清源这人没脸没皮的,肯定会跟着她进来。
这几天她本来就是大家八卦的中心人物,很多人都不看好她跟周焱谈对象这件事,要是这时候让人看到她跟段清源单独待在卫生所,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难听的话。
谁知段清源比她想得还没脸没皮,门关上的瞬间,段清源居然伸手来挡。
林书朵关门的度很快,这一下被门板夹了手,段清源立刻惨叫起来,随后趁着林书朵被吓得松了手,段清源趁机挤进卫生所。
也不知道是真疼还是装的,段清源捂着那只被夹的手微微颤抖,林书朵懒得看他,是他自己非要挤进来的,活该!
林书朵干脆把门打开,然后抱手看着段清源,“你到底想干什么?”
段清源把手往上抬了抬,“书……林知青,我有话跟你说。”
“我不想听,你赶紧走,我还有事情要忙,”林书朵拒绝得很干脆,这人能说什么好话,听了浪费时间。
“你不听我也要说,”干脆摆出一副不要脸的架势。
“书朵,听说你跟周焱在谈对象,你知不知道他家以前是地主,是压迫穷苦老百姓的剥削阶级?跟这样的人谈对象,你……你也太堕落了。”
林书朵放下抱着的手臂,眼神不善,“你说谁堕落?段清源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人家下乡都踏踏实实干活,只有你偷奸耍滑,连个女人都不如,你挣的工分下半年能分到粮食吗,不会还要倒贴钱给大队吧?你嫌不嫌丢人,自己的人丢都不够还来管我,我跟周焱你情我愿,自由恋爱,连国家都不反对,你凭什么说我堕落?”
林书朵一般懒得说人,一旦开口说人,小嘴就跟机关枪似的,叭叭叭根本停不下来。
段清源被说得有些蒙,但是他却抓住了你情我愿,自由恋爱这一点。
他不信周焱跟林书朵谈对象不是别有用心,他可是听说被打为“黑五类”的人,最喜欢找“红五类”结婚,洗白自己的身份。
况且林书朵有钱,周焱肯定还图钱,要是没有周焱,林书朵手里的钱和票都是他的。
段清源有一种自己被抢劫了的心痛感。
“书朵,你别太幼稚了,他们那种成分不好的人,就喜欢找你这种背景好的人结婚,你跟他谈对象图他什么?”
林书朵烦得很,不想跟这人说话,“你管我图什么,你快走,这里不欢迎你。”
说完就拿了鸡毛掸子指着段清源,“走不走?不走是吧,不走别怪我不客气。”
话音刚落,手就跟着落下来,根本不给段清源反应的时间。
鸡毛掸子打人疼,连农村最淘气皮实的孩子都怕这玩意儿,不要说段清源这种弱不禁风的小白脸。
刚巧林书朵打的地方很刁钻,打在了段清源的肩胛骨上。
他瘦,肩胛骨上根本没有肉,挨了一鸡毛掸子,立刻疼得他跟个小丑似的立刻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