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拱了拱手,我侧身躲避了他的礼,他也没有尴尬,收回手说道:“格格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呢。”
我淡然一笑,眼眸不惊,“妾身禁足府中四月,从未见过十三爷,何谈原谅。”
十三爷愣了一下,随后大笑,笑的身子都快弯了,说道:“是啊,只是小弟一直认为好像亏欠了格格什么,所以前来道歉。”
我被他笑的不知所措,当即就冷下了脸,冷道:“十三爷是来找贝勒爷的吗,妾身还有事,先行告退。”
我气呼呼的走了,却没想到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十三爷在我面前大笑。
十月十五日,三皇子向皇上告大皇子实施魇术诅咒二皇子,才会使得二皇子行迹疯癫,做派痴狂,对皇上做出大不敬之事,皇上严查,不到半月就在大阿哥府中搜出带有二皇子生辰八字的诅咒小人,上面扎了数根银针,同时查到与蒙古的喇嘛有来往,更是现了是大阿哥指使相面先生推举八阿哥,试图谋害二阿哥,皇上震怒,将大阿哥革去郡王爵位,贬为庶人,终身幽禁在府中。
同时被幽禁的还有十三爷,来传话的小太监说是十三爷把太子擅骑御马,扣押贡品的事告诉了大阿哥,才让大阿哥生了夺嫡的想法,又把大阿哥对太子实行厌胜之术之事告诉了三阿哥,皇上认为十三爷虚情假意,借刀杀人,跟着废为庶人的胤褆和革去爵位的胤禩一同在府中幽禁。
我几乎是跑到四爷院前的,此时四爷站在院内赏着刚开的红梅,神色冷清,眉间带了悲伤,落花的红梅附在他的白狐皮大氅上,如同点点血迹,凝结在他的肩上。
四爷没有理会我,依旧看着那红梅,亦没有拂去身上的残花,好像他与那梅花本就是一体的,冬风吹过,只是带动了狐毛,至于肩上的落花,依旧停留在那里,仿佛绣上去一般。
我跪下身,“妾身有罪,请求贝勒爷责罚。”
十三爷是贝勒爷最好的兄弟,如今十三爷被幽禁,贝勒爷一定悲痛感伤,而这罪魁祸,就是把真相告知他的我,我如果不那么做,那么大阿哥二阿哥八阿哥还有十三阿哥,现在说不定会像以往那样,还是天骄贵重的皇子,而不是被囚禁在府中,不见天日。
“地上凉,起来吧。”他淡淡的声音就犹如冬日的梅花般清冷,语气没有一点感情。
我缓缓起身,咬紧嘴唇,心中反复的问着自己,是不是我害了十三爷,贝勒爷会不会怨我,我不敢抬头看他,生怕看到一双充满冰冷哀怨的眼睛。
“妾身不该把知道的真相告诉十三爷,要不然十三爷也不会被幽禁。”
“十三弟那日来找我,就想到了会这样,况且事是他自己做的,在朝廷上他也认了,这事不怪你。”
我的心跳如乱了节奏的鼓点来回乱跳着,我实在想不通十三爷为何会想到自己会被幽禁,又难以想象那日笑的那么大声的十三爷,今日被幽禁会是什么样子。
“十三爷为什么。。。。。。”
“有些事不该问的就不要问了。”
贝勒爷截断了我的话,淡淡的看着我,他站在我的不远处,我却觉得我们是站在河畔对岸的两个人,那条河很宽,我每向前走一步,它就会宽一尺,最后变成汪洋大海,彻底绝了我们之间的路,甚至连对方的样子都看不清。
“这件事与你无关,你无须自责,皇阿玛的心思我们谁也说不准,也不是我像皇阿玛求情他就能放了十三弟的,真相是你告诉他的,但事是他做的,所以和你没有太大的关系。”
十三爷并没有被幽禁多久,十一月十六日二阿哥被放出,同时也解了十三爷的禁足,同月二十八日,皇上恢复了八爷的贝勒之位。
朝廷经此一事,颇有动荡,各个皇子的野心也终究藏不住了,在看似波澜不惊的日子下,总有那些来自暗中的双手开始蠢蠢欲动。
康熙四十八年,三月,太子再被复立,但明眼人也能看出太子虽被重新复立,但是权利远不如以往,太子势弱,诸阿哥势强,而二阿哥的太子之位失而复得,本就患得患失,终日悬着一颗心,行迹似乎比以往还要不妥。
同年十月,皇上册封皇三子为诚亲王,皇四子为雍亲王,皇五子为恒亲王,皇七子为淳郡王,皇十子为敦郡王,皇九子、皇十二子、皇十四子为贝勒,在京西畅春园之北建圆明园,赐予皇四子居住。
皇上册封了众多皇子,唯独没有十三爷,十三爷自从解了禁足后就没有来过贝勒府,不,现在是亲王府了。
十二月,我们搬进了皇上亲赐的雍亲王府,我们大包小包的开始收拾,马车拉了一车又一车,府里上下热热闹闹,谈话间都掩不住自内心的笑意,亲王,是多么尊贵的身份啊,就连同我们的身份都跟着水涨船高,听下人们说月银都要比从前多上一倍,雍亲王府是皇上下旨修葺的,虽算不上一等一的华贵,但院中布景却极为和谐,雍容大方,真就是对应了王爷的封号,雍字。
我和如真搬到我们所住的阁中,阁的牌子一如以往那样,晨熹,长裕,都是极好的字,我和如真的房间是相邻的,就像在从前的贝勒府一样,阁中的修葺装饰也要比从前贵重许多,这样好的房子,要是可以平安住上一辈子,也是再好不过的了。
贝勒爷被封为了亲王,我原本以为他会在朝廷上显露锋芒,夺得皇上的注意,因为谁都知道太子的位置已经开始晃荡,坐不长,可是王爷却突然间学起了农耕种田,无事的时候还会领着福晋去圆明园小住,就连李沛怡私下里都会说,王爷这是打算隐归了吗。
我望着那如湖水般清透的蓝天,一行鸿雁成排飞过,淡淡的笑了。
蓄积勃,韬光养晦,皇上的一个塞外出行都会派自己的格格跟过去,又怎么可能归隐于田,不问世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