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澈皱眉,思虑半晌,终于开口:“本王就没听过谁从诏狱里逃出去的!既然他做到了,定是锦衣卫中有人帮扶。去调府兵吧,封城门,街巷挨着搜查一遍!”
“是。”徐舒交还了调令。
徐舒去后,闻澈将身上的宽袍换下,穿了一袭曳撒往北镇抚司去了。
哪里出的问题,便要从哪里查起。
不消一个时辰,徐舒便已折回来了,彼时闻澈正在盘问那日守着诏狱之人,见徐舒来了,挥手示意他们都下去。
徐舒没近前,神色犹疑。
闻澈蹙眉:“怎么了?”
“叛将逃窜,城中都肃清了。可是刚才府兵来传,有马车往兴荣桥那边去了。他们不敢拦……”
“为何不敢拦?”
“那是安远侯府的车。”
与此同时的兴荣桥已被夜色全然遮盖。
夜间生了一层薄雾,将破旧的庙宇笼罩其中。里面没有点灯,一片漆黑。
元蘅轻跃下马车,往庙中走去。
推开吱呀作响的旧门,一股潮湿的霉气便扑面而来。
这里不知已经作废多久了,甚至佛像都没有,全然一间破房子。梁柱有微小的裂痕,灰尘积得有一指厚。
因为昏暗,元蘅根本看不清里面都有什么,但是她听到了脚步声。
“我如约来了,宋景人在哪?”
没有人答。
冷寂的破庙中只余脚步回响。
元蘅冷笑:“你就别跟我装神弄鬼了。我要是害怕,今日就不可能站在此处!”
终于,柳全笑着从废旧的木板后面走了出来,面容也逐渐清晰。
“你不问问褚阁老怎么死的?也不问问平乐集丢失的那卷在何处?”
元蘅只平静地重复:“宋景在哪?”
柳全却闷闷的,往杂乱的枯草上坐下,沉吟道:“只要你送我出城,我保证他不会有事。”
外面的雾散了些,细碎的月光穿过破裂的窗纸,洒在他的面上。柳全的指缝中沾着泥渍,他双手搓了一把,没搓掉,终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没话问我么?”
元蘅站在不远处,道:“没有。”
柳全嗤笑一声,半张脸在夜色里隐去,让人看不真切。虽然元蘅没问,但他还是自顾自道:“狗皇帝杀了我的儿子,我不想要给他继续卖命……”
原来竟是因着这桩事。
柳全的儿子曾在武举中一举夺魁,被皇帝亲封锦衣卫都督。但是这位都督却因一次醉酒误事,害得锦衣卫折损数人。最后皇帝盛怒之下便降了罪。
当时是有人为他求情的,说看在他父亲尚且在琅州身居要职的份上,饶他一命。但是皇帝却执意说法度不容留情,若是饶过了他,以后北成律例将形同虚设。
这本无可厚非,可难免寒了老将的心。柳全只有这个独子,一直以来竭尽疼爱。他的儿子后来能武举夺魁,也成了他日日挂在嘴边炫耀的事。
可是他儿子还是死了。
“你觉得我会认同你么?他有罪依律惩处,我知你心中不快,但这就是你抽刀以对昔日同袍的理由么?”
有冷风从门缝中钻进来,将元蘅的髻也吹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