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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照在她脸上因太过冷清而变成月光(第1页)

陀思妥耶夫斯基在《卡拉马佐夫兄弟》中写道:力戒一切弄虚作假,尤其是向自己作假,既不要嫌弃别人,也不要嫌弃自己。

这句话太过一针见血,让我在任何状况想起这句话都觉得格外恰当,

“然后那个女生就气哭了,”桃乐丝说,“就因为我告诉她管风琴和口琴这些东西,在我们德国从来就是民俗乐器,和她看不起的笛子和唢呐是一路货色,没什么高雅不高雅的。”

公交车正在行驶,我们坐在最后一排想,我靠着左边的窗户,她靠着右边的窗户。不算司机,车上只有我们俩人,因此隔着点距离也能听清对方的话语。

“虽然我在这边生活的时间更长,但我的长相和名字一目了然,周围的人听了肯定认为我的话更有道理。当然,我对自己祖国的文化也啥了解,对所谓的土地更没啥感情,只是看那女生自吹自擂,四处贬低其他乐器的口气有些恶心,就想刁难她一下,呵,没想到直接把她急哭了。”

一些满足是虚假,并不能填补什么,可我们想要的掩盖其内在的空虚,所以即便是虚假的也好,只要能使其舒心自在,真实与否无关紧要。我是这么想的,但桃乐丝不这么想,她厌恶自欺欺人,厌恶名不副实,执意断绝他人的自我安慰。

“所以你怎么想,”她看着窗户,不知是在看沿途风景,还是在与镜中的对视,“你也跟他们一样,觉得我做的太过分了么。”

她口中的那个女生所吹捧的西方乐器,以及所贬低的东方乐器,老实说我都没什么了解,如果当时有东方乐器的粉丝,听她这样贬低,肯定会受伤吧。那这样的话,她即使被人伤害一下,也没啥问题吧。

“你想听我说什么呢?”

“你的想法,你的…见解。”

“那样的话,”我说,“挺无所谓的,这种事情。”

桃乐丝哼笑一声,而后不再说话,我见此也渐渐转过头去,看那沿途风景。

那个女生的爱慕虚荣,桃乐丝的鄙夷不屑,我无心去批判其对错,他们的事情他们自己做决定,所造成的后果也由他们自己承担,是对是错,届时他们心中自有定数。

“伊尝啊,”桃乐丝缓缓开口,“你是生来如此,还是刻意为之?”

“指什么?”

“你这种,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态度,好像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这么的,飘渺的样子?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现在的样子么…”什么时候开始,这个问题答案似乎太过久远,以至于问题本身都相当模糊。像普通小孩那样呱呱坠地,孱弱无力,在家人呵护下健康长大,除了哭闹什么都不会,这点我肯定和每个人都一样的。然后呢,跟同龄的朋友三两成行,每天东跑西跑,嬉戏欢闹,开怀大笑,这个也曾有过。

那么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不爱笑了呢,是什么时候,突然觉得世界的一切好无趣,万事万物包括自己的相貌,都变得无所谓起来了呢。

“好像是因为…”

我稚嫩的手沾满泥土,用着塑料的玩具铲子在挖一个小土坑。

“有个女生…”

她穿着洁白的连衣裙,屈膝蹲在我身旁,她看着我,还有我在做的事情:为一只死去的夏蝉掘土厚葬。

我们一言不,直到我为它建好小小的坟茔,在公园的公共洗手池清理时,她问了我。

[伊尝,你为什么…]

“她问了我什么,”想不太起来了,“然后就慢慢变成这样了,应该。”

“就这样么?”她有点不信,“就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改变了你的一生么?”

其中应该还有各种各样的因素,一环扣着一环,最终导致我的改变,但那句话确实是起因。更详细的细节无从记忆,也无处佐证,只剩着残缺的印象,是否真实也不好说,可能只是一场梦,梦中生的事情使我变化,所以清醒之后才这么模糊。都说不好。

但总之就是有这么一句话,让我不再天真浪漫。

“就这样。”我说,“仅此而已。”

“比起小说里主人公的成长和蜕变所经历,”她玩味一笑,“你这未免有些太过无聊了。”

“生命就是一直无聊的。”

“不见得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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