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余姚欠欠儿的,“太上皇和太后的意思还敢不从?”
“去去去,就你还皇上。”殷素问不理他这贫嘴劲,“快到了跟我说声。”
掐着余姚快到的时间点,他憋屈地把牌位又塞回登山包——还好贴的是不干胶——毕竟置气是一码事,要是留在酒店里不小心丢了更麻烦。
其他不要紧的东西倒可以放放,殷素问还在给自己的随身背包减负,那头已经说曹操曹操到了。
“条件不错啊。”圆头圆脑的男生戴着个眼镜,一进门就道,“我还在想我家有客房,要不行你就住那去。”
殷素问:“不了不了。”
就他现在的情况,酒店挺好的,他完全不想在别人家被看不见的鬼魂先这样再那样。
“诶,这么久不见还是老样子。”余姚哥俩好地来勾他肩膀,“工作找着了吗?开始备考了吗?你爸你爷爷那边糊弄过去了吗?”
殷素问正想骂他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这边的胳膊肘才刚搭上来,那边忽然传来“哐当”一声,原本安稳待在桌上的水壶掉在了地上,骨碌碌向外滚出好一段距离。
余姚:“??”
殷素问:“……”
“废话,都不到两个月,能变哪儿去。”他不露痕迹地借着背包躲开对方的手肘,心里把那见不着影的家伙也骂了个底朝天,“说的跟你找着了一样。”
余姚也没在意,他的注意力全在水壶那头,站在旁边看了半天都百思不得其解,“这怎么掉的?地震了?”
“没放稳呗。”殷素问岔开话题,“不是要去你家吗,不走啊?”
“走走走。”余姚马上说,“我爸就在楼下,他刚钓鱼回来,事多得很,再耽搁下去要抱怨磨蹭得他的鱼不新鲜了。”
当个钓鱼佬,或许是中年男人临到退休前的必然归途。
至少余姚他爸是这样,余父也是个文化人,父子俩都戴眼镜,打眼望去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两口子以前来儿子大学所在的城市旅游时也跟他们这几个舍友见过面,对殷素问的印象很不错,这会儿见他上车就笑着打了招呼。
“余叔叔好,”殷素问瞧着旁边的活鱼桶,投其所好地夸了一句,“哟,这么大的鱼!”
他马上从余姚的表情里看出这是不能触碰的禁区。
果然,这顿时打开了余父的话匣子。从踩下油门开始,到车子驶进小区,他滔滔不绝地讲述起自己怎么打窝,又是怎么跟这条被引诱上钩的大鲤鱼斗智斗勇,最终在一记有力的收杆中将敌方大将斩于竿下。光看余姚的眼神就猜得出,类似的故事没讲过十遍也有八遍了,耳朵都要生老茧。
直到坐电梯上了楼,话头才堪堪收住,余父走在前头,掏出钥匙开了门。
“小殷来了啊。”余母笑吟吟地迎出来,瞧出儿子脸色不对,立刻猜出丈夫在故技重施,横了眉毛地质问,“你是不是又跟人家讲你钓鱼了?”
余父不承认,“没有,就聊了两句!”
“我还不知道你!赶紧洗了手来帮忙!”一转向客人,她就重新露出了笑容,把他们让进门,又拎过那只鱼桶,“小殷进来吧,先去客厅歇歇,等把他那鱼做上就差不多了。”
“可以理解。”
余姚摇摇头,“毕竟钓到的时候少,其他时候天天空军。”
“你小子怎么说话的,”余父不乐意了,“你老子可是钓上过人的!”
殷素问:“?”
钓鱼佬真就除了鱼什么都能钓到呗。
“这还能钓到人的?”他震惊道。
“也不算啥事。”这一问起来,余父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就是我有一天竿抛下去了,以为上来条大鱼,结果发现是人的衣服,赶紧找了树枝把人家给拉上来,上了岸才知道他是落水了。”
“那老哥啊——”
他的话突然被一声短促的惊叫打断了。
尖叫是从厨房传来的,同时响起的还有金属落在地上的“当啷”声,三人正往客厅走,闻声都停下了脚步。
余姚:“妈?!”
余父丢了手里的果盘,转身往那边跑,另外两人也紧随其后,急忙赶到了厨房门口。
余母脸色苍白地坐在地上,菜刀掉在脚边,闻声才惊惶地向他们看来。
菜板上是她才从丈夫手里接过的那条鲤鱼,它早被拍晕了,才处理到一半,旁边还淌着好些鱼血。
而开膛破肚的鱼腹里,赫然躺着一截指节完整、泡得苍白肿胀的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