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白确实没见过这把刀,事实上,他连时玄兰用刀的样子都几乎没见过。
似乎自从自己来到得意楼之后,时玄兰便没用过刀,一切需要用刀的场合他都是以箫代替。
既然已经将刀拿出来了,那就说明他有所异动了。
又听见时玄兰问:“之前在石羊城,我叫人送了你字画,现在还在么?”
秋月白随口答:“大抵是放在石羊城了。”
时玄兰摇头遗憾道:“看来是你不太喜欢。但,你幼时练字的那些纸张,我却都还留着,前几日夜里翻出来看,字里行间一晃多年过去,真是恍如隔世。”
秋月白道:“逝者如斯夫,过去的东西留着做什么。”
“你不懂。”时玄兰叹了口气:“你毕竟还是我养大的……”
秋月白哂笑。
时玄兰报之以微笑:“我这辈子没有亲生的子女,你便是我的一切。”
秋月白道:“义父,这些话说出来,也不知你自己信不信。”
“若你因为陆绯衣怨怼于我,那可实在是没办法。”
时玄兰摇摇头,整理着桌面上的东西:“……毕竟我死都不会让陆绯衣进我们家门的,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在时玄兰心中,也许秋月白就是话本中的前途光明秀外慧中的好“大家闺秀”,而陆绯衣则是那种上不了台面又爱翻墙勾搭人的坏东西。
他难得的讲了一句俏皮话,听得秋月白脸上表情复杂。
时玄兰笑了:“怎么?不好笑么?”
秋月白道:“你说你看不懂我,我有时候也看不懂你。”
时玄兰:“哦?何意?”
秋月白:“幼时你教我,手段狠辣,怎么如今却变得爱谈起感情来了?”
“嗯,真是个好问题。”时玄兰思索着又想起秋月白前几天与其谈话时的内容,缓缓道:“……大概是年纪大了罢。”
秋月白:“都说年纪大的人更慈悲,我瞧着却不见得。”
时玄兰笑了一下:“你最近说话越来越不客气了,活泼了许多。”
这时秋月白看见了他手中正在整理的纸张,觉得眼熟。
他走了过去。
时玄兰温声道:“要看看么?你小时候练过的字。”
秋月白从他手中拿走那些纸张,翻看了起来,这些纸张按照年份从远到近排列,越上面的就是越久之前的。
一张张,一页页,从稚嫩到成熟,甚至少年时自己写的信也在其中收得好好的。
时玄兰的声音传来:“我还记得,你一开始学写字的时候笔都拿不稳,还是我环着你握住你的手带着你一笔一划的学,你实在是个聪敏极了的孩子,什么事都不用我教第二遍。”
秋月白垂眸。
透过这些纸张,时光好像随着目光在回溯,从大雪往前轮转,十八岁、十五岁、十岁、八岁……仿佛回到了某一个艳阳高照的夏天,窗外蝉鸣阵阵,他还那样小,坐在窗边,时玄兰握住他的手说:笔画要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