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手指陷在柔软的绸缎被面里。
看上去是如此的脆弱不堪却又觉得碰一碰都会扎伤自己。
贺雪宴是绵里针,也是雪中刺。
小姑娘裹着被子伸出手握住了她的一小截手指。
继后的侧脸生得精致,雪白的脸上没什么神情,羽睫在鼻梁上披下一层纱一般的阴影。
俏丽的鼻尖浴在天光里,就像山顶上那一小撮皑皑的雪。
楚沅沅看着那个人翻转手掌,将她的手反握住了。
她今天梳了个较为正式的样,鬓角插了一支掐金丝的九尾凤簪,纂刻的禽类嘴里衔着一串血红的珊瑚珠子。
这样过分的艳丽,显得她比平时还清冷一些。
“我想了很久。”贺雪宴侧过脸来,浅棕色的瞳孔在天光里熠熠生辉,她忽然说道:“我心悦你。”
小姑娘的瞳孔瞬间放大,唇瓣不可控制地颤抖,两排雪白的牙齿磕碰了一下。
然后露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傻气笑容。
小姑娘低下头,温热的额头贴着她的手背:“哪怕母后骗我,我也开心。”
她的声线都有些不稳定,说到最后裹上了气音:“沅沅今天死也值了。”
那人彻底转过身来,因为背着光,完全看不出她的眼神晦暗。
她的另一只手也落了下来,温柔的落在楚沅沅的顶,皇后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我的确是喜欢你的。”
只不过这是出于一种利己心态,施舍出自己可以掌握分寸的一点点,喜欢。
她大概永远都没办法豁出一切去为了一个人做什么。
前几日的重病,让贺雪宴整个人消瘦了许多。
春日里才量身订的衣服,现在已经不合身了。
只是深蓝色很衬她,病人的肌肤苍白,雪一般看一眼都觉得凉,在深蓝色绸子的衬托下肌理仿佛都泛着盈盈的光。
皇帝从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也许是因为从没这么难得到过什么。
越难得到越想得到。
越想得到越难得到。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咳了几声。
他与贺雪宴互相折磨了一年,一个赢家都没有,两败俱伤。
那个女子迎着风,额角的一点绒绒碎被吹得摆动,雪白的脸上净是从容的笑意。
张晁觉得自己大概是有些老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开始回忆往昔。
那一日在偏殿看话本的少女听到他推开门,天窗投射的光线都像是偏爱一般的盘踞在她周身。
漫天飞舞的细小微尘都化作了灿烂洒金。
她回头的那一眼,像是万劫不复的开端。
张氏皇族列祖列宗牌位都供奉在京都近郊的皇家寺庙里。